第61章 助攻“舅舅是关心简姑娘才过去的。”……

    孟禹之朝着湖边走了一段路,拐过弯,准备朝着凉亭走去,刚一转弯就看到了自己的外甥女。

    严锦絮听到脚步声,转身看了过去,看到舅舅,她十分意外。

    孟禹之虽然是她的亲舅舅,但她一年到头见不了他几次,尤其是他升任宰相后,她见他一面就更难了,即便是过年时她也见不着。也就是宫里有晚宴时,她能远远看他一眼。

    结果最近短短半月内她竟然见了他两次,今日还是在后宅见到他。舅舅那么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特意来给老夫人祝寿的吗?

    “见过舅舅。”

    孟禹之微微颔首,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严锦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道:“兄长今日离京去办差事了,不能来侯府为老夫人贺寿。他得知简二姑娘今日会来,特意委托我跟简二姑娘说两句话。我刚刚找到了简二姑娘,看到她正在和瑾王说话,想着等他们说完了我再去和她说。”

    孟禹之看了一眼凉亭,道:“走吧。”

    舅舅这是要找瑾王吗?严锦絮隐去心里的诧异,连忙跟上了。

    云宁正讲的入神,没发现孟禹之来了。

    “……那茶楼是我小舅舅开的,说书先生讲得故事可有意思了。舅舅之前来信说带着舅母去听了一回,舅母就喜欢上了那里,隔三岔五就要去,还想着自己编几个故事让说书先生讲呢。”

    瑾王:“陆五给你写信了?”

    云宁:“对啊,小舅舅写信说的。”

    瑾王:“他怎么连这种事都跟你说?”

    云宁不解,道:“这不是闲话家常么,随便写信说一说,好让我了解他的近况。”

    瑾王皱了皱眉。

    陆五郎都知道写信给外甥女告知近况,那没良心的小丫头却只知道写信求他办事,竟然不知道给他写信说这些事。亏他还担心她在陆家会受到欺负,结果她自己过得逍遥自在,全然将他忘记了。真是白养了她那么多年!

    云宁见瑾王面露不悦之色,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着他了。

    严锦絮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不知该如何办。

    简二姑娘背对着她和舅舅,没发现他们二人的到来。瑾王早就看到他们了,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舅舅一直盯着简二姑娘,也没开口说话。

    她看了看这三人,想了想,还是决定由她来打破眼下的尴尬。

    “咳咳。”

    云宁停止了讲话,转头看向身后。

    看到孟禹之,她眼底流露出来意外的神色,连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朝着孟禹之行礼:“见过孟大人。”

    孟禹之微微颔首。随后,他看向瑾王,行礼:“王爷。”

    严锦絮:“见过王爷。”

    瑾王的目光落在了孟禹之身上,冷淡地道:“皇兄又让孟大宰相来教育我了。”

    孟禹之这人很是让人厌烦,比他皇兄管的还宽。从前他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定会变着法子整他,比皇兄手段还要狠。他最烦和他打交道。

    孟禹之:“我家外甥女有事找简二姑娘,她见简二姑娘和王爷在这边说话,不方便独自过来,所以我带着一起过来了。”

    孟禹之和皇兄关系极好,他从小就认识他。此人活得像个假人,甚少有什么喜怒哀乐。他一向瞧不上他们,觉得他们做事幼稚,也不爱跟他们这些同龄人玩,他只会跟那些老古董打交道。从来没见他把这些外甥外甥女挂在嘴边。他今日竟然为了外甥女过来找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骗鬼呢?

    瑾王随意瞥了一眼孟禹之身边的人,刚想说句讽刺的话,在看清严锦絮的相貌时,眼神顿时变了,身体也坐正了些。

    严锦絮见瑾王一直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又行了一次礼:“臣女见过王爷。”

    瑾王看看严锦絮,又看向孟禹之,一脸的震惊之色。

    孟禹之瞧出来瑾王目光不对劲儿,抬脚挡在了外甥女面前。

    “王爷若无事的话我就将简二姑娘带走了。”

    瑾王盯着孟禹之看了片刻,又看了一眼云宁,目光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数次。最终确定了一件事,孟禹之不对劲!何时见孟禹之特意为了一个小姑娘来找他了,他找简二一定有事。

    “本王有事!”瑾王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孟禹之的提议。

    闻言,孟禹之微微皱眉。

    云宁看了看孟禹之,又看了看瑾王,她感觉这二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付。瑾王是将来会帮她的人,孟禹之更是帮了她数次的人,她可不想这二人以她为由头吵起来。

    “要不……大家坐下来聊?”

    瑾王嗤笑一声:“孟相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跟咱们这些闲人在一处说话。”

    孟禹之看着云宁脸上讨好的笑意,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往前走了两步,在瑾王的对面坐下。

    瑾王神色微变。

    孟禹之是真的不对劲!

    他竟然会听简二这个小姑娘的话。

    严锦絮和云宁对视了一眼,两人也坐下了。

    四人就这样坐在了凉亭里。

    云宁左边是瑾王,右边是孟禹之,对面是严锦絮。

    瑾王盯着孟禹之看了一会儿后,目光看向了云宁。

    这位简二姑娘不会是犯了事儿得罪了孟禹之这个老古板吧。想到常乐来信所说的事情,他道:“简二姑娘合了本王的眼缘,若谁敢对她下手,别怪本王不客气。”

    闻言,孟禹之脸色有些不好看。

    瑾王一直在盯着孟禹之,看到了孟禹之神色的细微变化,他以为自己猜对了,又道:“简二姑娘是本王的人,她的事情本王管定了,不管她犯了天大的事都有本王罩着。”

    虽然瑾王这番话说得有些古怪,但也挡不住云宁内心的感动。

    瑾王可真是个好人啊,她一定要抱紧他的大腿!

    “王爷这番话着实令云宁感动,您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

    瑾王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本王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云宁:“……这不是打了个比方么,王爷别在意这些细节,我是想表达对王爷的感激之情。”

    孟禹之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

    “简二姑娘聪慧机敏守法度,她怕是不需要王爷的照拂。”

    听到这话,瑾王虽然因为孟禹之的反驳有些不悦,但也瞧出来孟禹之可能找简二姑娘另有别的事情,不是想要为难她。

    他也吵不过孟禹之,没再搭理他,转头看向了另一人。

    严锦絮。

    孟禹之见瑾王的关注点不再在云宁身上,垂眸看向桌子上的葡萄,伸手拿了一颗。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很是好看。云宁一直盯着他的手看,直到他将葡萄吃了她才想起来去阻止。

    “大人,这是我从厨房拿来的,没洗干净。”

    孟禹之:“无碍。”

    吃完一颗,又拿了一颗。

    云宁见孟禹之喜欢吃,有些懊悔方才没再多洗几遍:“要不我再去洗洗吧?”

    孟禹之:“不必了,很甜。”

    闻言,云宁抿唇笑了。

    孟禹之瞥了她一眼,感觉葡萄更甜了。

    严锦絮从未被人这么盯着看过。她想向舅舅求助,可舅舅在吃葡萄,没空搭理她。她不敢看瑾王,脸渐渐红了起来。

    虽然长得有些相似,但却不是她,那日他昏迷时本以为出现了幻觉,见到了已故之人。如今想来,他那时并未出现幻觉,见到的人想必是她。

    就在严锦絮快要承受不住时,瑾王开口了。

    “你去没去过皇福寺?”

    严锦絮终于从尴尬中脱离出来:“去过。”

    皇福寺就在京郊,她每年都会去几次。

    瑾王:“今年去过吗?”

    严锦絮:“去过。”

    瑾王:“何时去的?”

    严锦絮不知瑾王为何问她这个问题,她仔细想了想,道:“一般是初一十五陪祖母去,具体几月去的想不起来了。”

    瑾王:“只有初一十五吗?别的时候去了没有?”

    严锦絮又仔细想了想,刚想摇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瞥了瑾王一眼,道:“没了。”

    瑾王看到了严锦絮的小动作,他眯了眯眼。

    她在撒谎!

    从她的长相和身上的味道来看,他可以肯定,三月三那日他在皇福寺中见到的人就是她。

    云宁注意力也被这边的对话吸引,她看着严锦絮尴尬的模样,出口为她解围:“王爷,今年已经过去大半了,严姑娘又去过多次,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严锦絮:“是啊,我记不起来了。”

    孟禹之直接戳破了瑾王的小心思:“王爷在寺中见过锦絮?”

    瑾王没肯定也没否定。

    孟禹之:“可是锦絮哪里做错了事得罪了王爷?若是有的话王爷不妨直说。”

    锦絮是他的外甥女,他自然是要护着的。

    瑾王:“不曾。”

    这时,宫里的内侍匆匆过来了。

    “孟相,江南传来急报,皇上召您入宫商议。”

    孟禹之神色一凛,站起身来。

    临走前,他看向云宁,道:“

    简二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

    云宁连忙站起身来,她看了瑾王一眼。

    瑾王看向孟禹之,想了想,道:“孟大宰相,你莫要忘了本王方才说过的话,简二是本王的人。”

    孟禹之看了一眼瑾王,转身离开。

    云宁朝着瑾王福了福身,离开了此处。

    严锦絮正准备跟上,这时瑾王叫住了她。

    “严姑娘,你有东西落在本王这里了。”

    严锦絮满脸诧异,她低头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自己掉了什么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和瑾王说话,从前也不可能有东西落在他这里。

    “什么东西?”

    瑾王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道:“改日本王让人送去贵府。”

    严锦絮犹豫片刻,看着舅舅走远的背影,她没再多问,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

    等离开了湖边,孟禹之温声道:“瑾王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你以后离他远些。”

    云宁惊讶地看向孟禹之。

    所以,孟禹之其实没事,他之所以叫她离开是怕瑾王会伤害她?

    瑾王不仅不会伤害她,还会帮助她。云宁怕孟禹之误会,连忙解释道:“王爷今日并未欺负我,她是受了五舅母的嘱托来照顾我,上次他打侯三郎就是因为我。”

    听到照顾一词,孟禹之微微皱眉,脸色不太好看。

    云宁连忙道:“不过,还是多谢大人提醒,我以后会离他远一些的。”

    她虽然很想抱瑾王的大腿,但二人之间身份悬殊,她也不会经常去烦扰他的。

    听到这话,孟禹之脸色好看了些。因为要急着进宫,他没再多说此事。

    “今日的主厨是宫里的御厨,糖醋鱼做的特别好吃,你多吃些。”

    说着瑾王,怎么又说起鱼了?

    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可云宁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瑾王和鱼有什么关系。

    “哦,好。”

    孟禹之:“那我先走了。”

    云宁:“好。”

    直到孟禹之离开,云宁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孟禹之今日怎么感觉怪怪的,方才竟和她话起了家常。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宰相吗?

    这时,严锦絮来到了云宁身侧。

    方才舅舅的那几句话她全都听到了。她从未见过舅舅如此温柔的模样,这和印象中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想到舅舅上次突然插手她们这些姑娘家之间的纠纷,严锦絮看向身侧的简二姑娘。

    简二姑娘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颜色非常鲜艳,但又十分柔和,衬得她肤色白皙鲜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脸几近透明,看不到一丝杂质。

    她的眼睛大大的,眼睫又长又密,眨眼时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鼻头小巧挺立,唇色殷红。一头秀发乌黑浓密。

    同为女子,她看到这张脸都有些出神,更何况是男子呢?

    云宁见严锦絮在看她,她侧头看向她。她对这位严姑娘印象不错,笑着跟她说道:“严姑娘,方才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舅舅并非是一个肤浅的人,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姑娘想要嫁给她。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定也有不少人给他送美人。可听母亲的意思,舅舅的府中多是嬷嬷和小厮,甚少有年轻的姑娘。所以舅舅一定不是因为简二姑娘的长相才在意她的,她身上定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云宁见严锦絮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严锦絮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简二姑娘问了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宁笑了:“没关系的,我方才听孟相说你有事找我,不知是何事?”

    听到这话,严锦絮又沉默了。

    她今日之所以来找简二姑娘是因为兄长。兄长肯定是喜欢简二姑娘的,虽然他没明说,但行为举止表现了出来。上次在围场他便求着她去简二姑娘那里探病,今日又委托她和简二姑娘问好。从舅舅最近的表现来看,他也在意简二姑娘。

    兄长肯定争不过舅舅的,他注定要伤心难过了。

    手心手背都是亲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云宁见严锦絮又盯着她发呆,她玩笑似的说道:“严姑娘,我有那么好看吗,你在我面前屡屡失神。”

    严锦絮认真地说道:“简姑娘真的很好看。”

    她一个姑娘家都快爱上她了,更何况是舅舅和兄长呢?

    看着严锦絮认真的模样,云宁笑得更灿烂了。

    “多谢严姑娘夸赞。”

    严锦絮一怔。

    简二姑娘真是个大方明媚的姑娘,面对夸赞不扭捏,全盘接住,怪不得能把舅舅这种清心寡欲的男子迷住。

    云宁又问了一遍:“所以,严姑娘找我有何事?”

    严锦絮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本来在湖边游玩,这时舅舅过来了,是他想要见你,叫上了我一起。”

    既然注定有一个人要伤心,她还是选择兄长吧!且不说兄长在舅舅面前没什么胜算,舅舅年纪也大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她得帮帮他。

    这下怔愣的人变成了云宁。

    孟相竟然是特意去寻她的!可他方才并未告知她他去找她有何事。

    难道孟相今日之所以出现在凉亭是怕瑾王欺负她,专门过去救她的?

    严锦絮又狠了狠心,补了一句:“舅舅是关心简姑娘怕简姑娘被欺负才过去的。”

    孟禹之……关心她?

    听到这话,想到方才孟禹之看她时的温柔眼神,云宁心跳突然加快了些。

    第62章 疑惑众人态度的改变。

    云宁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孟禹之是什么人啊,一朝的宰相,出身好,官职高,文武双全,长得还特别英俊。整个大魏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

    一定是方才吹湖边的风吹久了,脑子出了毛病。

    他方才去找她应该是有事要说,但因为宫里的内侍来了,他没来得及跟她说是什么事。改日再见到他时她再好好问问。

    想清楚这些之后,云宁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侧头看向严锦絮。

    “那你替我谢谢孟相。”

    她方才都那样说了,简姑娘竟然还能这般平静,看来她目前对舅舅没什么感情。

    不过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舅舅这么优秀,怎会有女子不被他的魅力折服呢?

    “简姑娘为何不亲自去谢谢舅舅呢?舅舅每日忙得很,我很少能见到他。不过,即便再忙,他也很少宿在宫里,几乎日日都要回府。他每日大概卯时出府,酉时回府。平南侯府就在青云路上,最东边的那一家。”

    说这么详细,这是暗示她去平南侯府找孟禹之?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严姑娘看起来也是一个守礼教的人,怎会跟她说这种逾矩的话?

    云宁假装没听懂,胡乱应付了一句:“嗯,孟相很勤勉。”

    严锦絮立即就将这话接了过去:“对啊,舅舅特别勤勉,每日都要从早忙到晚。他一心扑在国事上,尽职尽责。”

    云宁狐疑地看了严锦絮一眼,心道这姑娘怎么今日也这般奇怪,一个劲儿地在她面前说孟禹之,看来这姑娘很崇拜孟禹之啊。

    “嗯,对。这里有些冷意,不如咱们回去吧。”

    严锦絮:“好啊。”

    一路上,严锦絮时不时提起孟禹之。

    云宁对孟禹之的了解又多了些。比如,他饮食清淡,不喜甜,不喜辣。再比如,他不爱吃鱼。既然他不爱吃鱼,也不爱吃甜,又为何会给她推荐糖醋鱼?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这道菜的?

    路过一处竹林时,云宁恍惚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她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没看错,竹林里的人的确是陆子琼,而站在她对面的人是那日在诗会上见到的董二公子。

    陆子琼脸上带着几分娇羞,董二公子也是满脸笑意,乍一看倒

    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

    严锦絮见云宁停了下来,也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董二公子她认识,另一位姑娘她好似见过,但不知是什么身份。

    听闻董二公子和丹鹤的陆家定了亲事,简二姑娘的母亲姓陆,那么这位姑娘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简姑娘要过去打一声招呼吗?”

    上次董二公子已经把话说那么难听了,陆子琼还愿意相信他,原谅他,看来她是不打算和董二公子分开了。此刻她过去也只会令陆子琼厌烦。云宁收回目光:“不必了,咱们走吧。”

    严锦絮:“好。”

    巧的是二人走了没多远,遇到了凌子观、简君宁以及简兰宁。

    双方见礼。

    凌子观看着云宁和严锦絮,疑惑地问:“锦絮,你二人如何认识的?”

    严锦絮:“上次围猎时我就见过简二姑娘了,相谈甚欢。方才恰好都去了湖边,畅谈了许久。”

    凌子观:“今日怎么没见到表哥,他没过来吗?”

    严锦絮:“今日本来不是我哥当差,可他临时接到了一个任务,出京去了。”

    说到这里,严锦絮神色微变,瞥了一眼云宁。

    之前她还没多想,方才发现舅舅喜欢简二姑娘后,她怎么感觉这件事是舅舅故意干的。

    凌子观:“表哥最喜欢热闹了,今日他没来,当真是可惜了。”

    严锦絮:“身负皇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简君宁来到妹妹身边,这几年他很少和妹妹交流,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也总是争吵。他纠结片刻,问了个问题:“云宁,今日可有人欺负你?”

    云宁:“没有。”

    简君宁:“嗯,没有就好。”

    这时,凌子观突然看向云宁,说道:“简二姑娘,我们方才说起下个月有个诗会,你要不要同去?”

    闻言,简兰宁和严锦絮的神色都变了。

    简兰宁不可置信地看向凌子观。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中,凌世子不是一向不喜欢二妹妹吗,怎会突然开口邀请她?方才凌世子虽然也跟她提起了诗会,但却是她主动提及要参加的。

    严锦絮也十分惊讶。依着她对表哥的了解,表哥不会轻易邀请一位姑娘。他今日怎会突然邀请简二姑娘,不会也看上她了吧?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云宁对诗会不怎么感兴趣,拒绝了凌子观。

    “多谢世子邀请,我不会作诗,就不去了。”

    凌子观有些失望。

    严锦絮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简二姑娘对表哥无意,这样的话无论表哥是否喜欢简二姑娘都不打紧了。

    凌子观犹豫片刻,开口说道:“简二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云宁有些诧异。凌子观可是男主,身份尊贵,几乎无所不能,他有什么事要求她的?

    “何事?”

    凌子观:“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子岚兄要不要参加。”

    听到这话,云宁算是明白了,凌子观方才之所以邀请她是因为他想通过她邀请表哥。

    “抱歉,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表哥了,可能帮不了你。”

    闻言,凌子观面露失望之色。

    一旁的简兰宁道:“世子,陆公子的亲妹妹陆姑娘今日也来了,您一会儿可以请她帮忙。”

    听了简兰宁的提议,凌子观沉默不语。根据那日诗会上他的观察,陆子岚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妹妹。而且,他只从他的口中听过他对简二姑娘的赞美,并未听他提及自家妹妹。再者,从陆姑娘仍旧住在文渊伯府也能看出来兄妹关系并不好。

    他没有反驳简兰宁,但也没有同意,一双眼睛还是看向了云宁……

    他的意图很明显,还是希望云宁来办此事。

    对于凌子观的表现,简兰宁很是失望。按照梦里的情节,世子此时不应该对她情根深种吗,为何对她这般冷淡?难道梦境都是假的?

    云宁也有些不理解凌子观此刻的想法。简兰宁方才不是说了么,陆子琼今日也来了。他直接去跟陆子琼说不就是了,干嘛非得找上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不好。

    简君宁不忍好朋友为难妹妹,开口道:“子观,二妹妹自打来了京城后每日在府中读书习字,甚少出门,我去帮你问问表哥。”

    凌子观见云宁一直不答应,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礼数,不再为难她。

    “多谢君宁兄,不用了。”

    云宁:“世子,不是我不帮你,我是真的很久没见过表哥了。而且,据我所知表哥并不喜欢参加诗会。问与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若你真的想和表哥结交,不妨去问问他真正喜欢做什么事。”

    凌子观愣了一下,怔怔地看向云宁。

    “子岚兄不喜欢诗会?”

    云宁:“据我观察,他不怎么喜欢。”

    凌子观想到上次在诗会上见到陆子岚的情形。他本以为他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参加。此刻想来,他应该是不喜欢的,因为上次诗会他并没有作诗,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如此说来,是他误会了。

    “多谢简二姑娘提点。”

    云宁:“世子客气了。”

    严锦絮一直从旁听着几人的谈话,心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陆家才子产生了好奇。

    表哥的学识在同辈中是数一数二的,就连皇上也赞赏有加。他虽待人平和,但骨子里却有着骄傲,一般不会轻易赞赏旁人。今日他却表现出对陆子岚的热情。

    她到真想见见这位闻名于京城的大才子了。

    不一会儿,陆子琼回来了,几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便准备去入席了。

    去宴席的路上,陆子琼满脸笑意,小声跟简兰宁说着自己和董二公子的事情。

    简兰宁有些心神不宁,并未仔细听,她时不时点点头,随意应对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前面几人。

    二妹妹不知何时和严姑娘交好了,一路上两人都在说着话。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听到前面有几人正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听到云宁的名字,几人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那位简二姑娘清白都没了,怎么还好意思出门呢,她难道不知道外面怎么说她的吗?”

    “想必是知道的吧,只是人家不在乎罢了。不过是伯爵府的姑娘罢了,落魄的伯府,不要脸面了。”

    “我瞧着也是。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如何能制服得了连环杀人犯,两人在山洞里待了那么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呢。”

    ……

    严锦絮十分不悦,她担心地看向了云宁。

    云宁脸色到是还好。

    严锦絮:“简二姑娘,你没事吧?”

    云宁:“没事啊,我挺好的。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也影响不到我。”

    她方才在想,终于来了!自打圣旨一下,她就料想到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来侯府这么久都没听到,她还以为自己多想了,京城的人不再在背后说三道四,此刻终于听到了,反倒是安心了。

    严锦絮没想到简二姑娘在面对流言蜚语时能这么豁达,心里对她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

    云宁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简君宁气得脸色通红,双手握成拳,快步上前,冲到几人面前。凌子观也跟上了。

    没等他们二人制止,一位穿着红衣的姑娘来到了几人面前,一鞭子抽了过去。

    几人连忙躲开了。

    “哪来的杂碎,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有人心中不忿,想要上前理论。

    另一人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裳,小声道:“这位是平北侯府的姑娘,可别惹事了。”

    听到她的身份,有人低声道:“快走快走。”

    几人连忙闭了嘴,转身离去。

    凌姝:“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刚说完,凌姝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和兄长出现在了眼前,她连忙快速收起了鞭子。

    家里人总是嫌她不爱读书,太过粗鲁,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哥,我刚刚怎么没找事,我看着呢,没打到人。”

    凌子观:“即便打到人也没关系,刚刚做得很好。”

    凌姝眼前一亮:“我就知道我哥最通情达理了。”

    简君宁:“这位是……”

    凌子观:“忘了跟君宁兄介绍了,这位是我妹妹。”

    简君宁朝着凌姝深深鞠了一躬:“方才多谢凌姑娘了。”

    凌姝不解:“谢我作甚?我是因为他们在背后造谣简二姑娘才生气的,此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简君宁:“云宁是我妹妹。”

    凌姝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这时,云宁几人也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

    凌姝,云宁十分诧异。在书里,凌姝对原主很是厌恶,两人几乎一见面就要吵,有时甚至还会动手。原本她还在担心凌姝会不会找她麻烦,没想到凌姝竟会出言维护她。

    “方才多谢凌姑娘仗义执言。”

    凌姝看向云宁,眼前一亮。

    “你就是简二姑娘?”

    云宁:“是我。”

    凌姝:“我原以为能制服凶手的姑娘身形健壮,没想到你竟这般柔弱,还这么好看。”

    云宁:“凌姑娘谬赞了。”

    凌姝看着看着云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向简君宁。

    “哥,你之前说在江南游历时见了一位朋友的妹妹,赞其才华惊艳,不会就是这位简二姑娘吧?”

    这话说得众人皆是一愣。

    云宁连忙解释:“不是我,我读书少,没什么才华。”

    凌子观看向简兰宁:“是这位简家大姑娘。”

    凌姝又看向了简兰宁:“是你劝我哥去走仕途的?”

    简兰宁没说话,只是对凌姝笑了笑。

    凌子观又看向云宁:“劝我入仕的是简二姑娘。”

    凌姝皱眉:“哥,你怎么三心二意的。”

    见妹妹越说越不像话,凌子观沉了脸:“好了,宴席快开始了,赶紧赴宴吧。”

    凌姝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几人一同朝着宴席走去。

    简兰宁原本想和凌姝多说几句话,结果凌姝跟她聊了没两句就去找云宁了。她看着前面几人,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在梦里凌姝和二妹妹很不对付,两人见面就吵。二妹妹嫁给世子后,凌姝更加讨厌她。可此刻凌姝正面带笑意地和二妹妹说着话,二人之间很是平和。

    凌子观、简君宁、凌老夫人这些人对待二妹妹的态度和梦里完全不同,如今就连凌姝也和梦里不同了。这些人原本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可他们对她的态度却很是寡淡。

    “子琼,我今日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陆子琼:“嗯?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今日什么事都没做啊。”

    简兰宁:“那为何凌老夫人、凌世子和凌姑娘好像不太喜欢我。”

    陆子琼面露诧异之色:“他们何时不喜欢你了,我怎么没发现,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简兰宁:“凌老夫人方才和二妹妹说了许久的话,但对我态度很是冷淡。凌世子主动邀请二妹妹去诗会,但却没和我说几句话。凌姑娘也是和二妹妹相谈甚欢。”

    陆子琼惊讶地看向简兰宁,道:“兰宁,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些人并非是无缘无故亲近表妹的。凌老夫人跟表妹亲近是因为姑母的话,据你方才所说凌世子是因为我哥才和表妹多说了几句,至于凌姑娘是因为二妹妹制服了连环杀人犯所以对她感兴趣。他们不光没和你说话,更没和我说什么。咱们跟她们没什么关系,他们自然不会多跟咱们说话。”

    简兰宁想,陆子琼说的的确没错,她只是不理解,为何梦里这些人见了她就很喜欢?

    第63章 影响铺子的生意。

    关于此事,云宁也有些诧异。在见到凌姝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结果见到真人后,她发现凌姝和书中描述得完全不同。这位姑娘很是爽朗,但却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

    凌姝一脸崇拜地看着云宁,道:“简二姑娘,你可太厉害了,竟然能抓住凶手,你快跟我讲讲你怎么做到的?”

    看着凌姝这张热情的脸,她很难将她和书中的人对上号。

    其实说到底在书中凌姝算是一个正面人物,她厌恶原主,喜欢女主。站在女主的视角看,她性子直爽,天真活泼。只不过她是站在原主的角度来审视的这个人,所以觉得她不好惹。

    想到这里,云宁笑着说:“主要是出其不意。他当时正和孟大人打斗在一起,没看到我过来了。”

    凌姝:“哇!你竟然救了舅舅,你好厉害啊!”

    云宁:……

    倒也不必给她脸上贴金。

    “没有没有,即便没有我,孟大人一个人也可以制服他。”

    凌姝:“你太谦虚了。舅舅一介文臣,我听说他当时还受了伤,未必能对付得了凶手,就是你救了他。”

    云宁:……她到底对孟相有什么误解?

    严锦絮:“原来简姑娘救了舅舅,怪不得……”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停了下来。

    云宁和凌姝同时看向她。

    凌姝:“怪不得什么?表姐怎么不把话说清楚。”

    怪不得舅舅喜欢简二姑娘。

    严锦絮抿了抿唇:“怪不得舅舅要感谢简姑娘。”

    凌姝:“这不是应该的么,对待救命恩人就应该以诚相待,将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这时,凌子观回过头来,道:“舅舅武艺高强,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差。”

    凌姝反驳道:“可事实就是简二姑娘打晕了凶手。”

    听到这话,凌子观看向云宁。此事他也颇为疑惑,不知该如何解释。

    云宁看出来凌子观的意思,但她并未多言。因为,她总不能跟这些人解释说当时孟禹之是怕她会受伤为了保护他才想要退出山洞去解决凶手吧。说了岂不是惹人误会。

    见云宁没说什么,凌子观也没再多说,转过头去。

    简兰宁看着前面几人的谈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啊,为何此刻都落在了二妹妹身上。

    陆子琼本来想和简兰宁说一说董二公子的事情,看着她脸上落寞的表情,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她扯了扯简兰宁的衣裳,两个人放慢了脚步,离前面的人远了些。

    “兰宁,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凌世子了?”

    简兰宁怔住了。

    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凌子观,只是看到二妹妹和他那般熟稔,她心里很不舒服。

    陆子琼以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低声道:“侯爷娶的是平南侯府的嫡女,想来世子也会娶侯府甚至国公府、世家女、皇室女。云宁表妹的身份他们都未必能看得上。”

    更何况是你。

    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因为她知道简兰宁应该听明白了。

    简兰宁扯了扯嘴角。从前她也是这样想的,可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又觉得此事也不是不可行。

    她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简云宁这种坏人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

    她这种人就应该万劫不复,得到报应才对!

    她垂了眸,道:“我明白。”

    听到她如此说,陆子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简兰宁什么都懂,只是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众人走了没多远宴席就到了,几人入了宴。

    宴席上,陆如乔又跟众人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女儿。因为她陆家嫡女的身份,又有皇上圣旨对云宁的褒奖,所以大家即便心里有别的想法也没有说出来。

    简兰宁手里的筷子都快捏碎了。

    宫里,孟禹之看着南州同知递上来的折子,神色凝重。

    皇上:“江南富庶,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旱情,尤其是南州,灾情严重,竟隐隐有暴乱之相。”

    孟禹之:“南州知府怎么说的?”

    皇上又递给孟禹之一份折子。

    “看看吧,这是三日前的折子。围猎回来后,你提醒朕注意江南的旱灾,朕让江南各个州府递了折子。各地都言明今年粮

    食会减产,恐怕粮仓里储存的粮食不够,朕已经让人往这几处调了粮。唯有南州知府说庄稼长势良好,没有任何问题,所以粮食没调去南州,没想到南州的形势反倒是最严重的。”

    孟禹之很快就把两份折子看完了。

    “年初臣曾去过南州,那里相对富庶,照理说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灾情,即便有灾情也不会比旁边的几个州府严重。唯有一种可能,粮食被郑家买走囤积起来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郑家瞧出来将有灾情,事先把粮食买走,然后再高价卖给百姓,从中获利?”

    孟禹之看着同知的奏折,又往深处想了想。

    “这些年郑家一直没立功,郑家的子弟也没被重用,就怕他们故意将灾情扩大,制造暴乱,再趁机灭之,立功。”

    想到这种可能,皇上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将此事来来回回想了几遍,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真如此,这郑家当真是可恶至极。这些个世家子只会争名夺利,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孟禹之:“这一切只是臣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还得去查。为今之计,先想法子调粮。百姓们吃饱饭了,便不会生出造反的心思。”

    皇上:“附近的粮食已经调去江南各地,再调的话就得从北方调运了。北方今年的粮食还没收上来,须得等上一些时日。再往南的话,调去粮食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这些时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皇上越说越气。

    简二爷升迁后,南州知府换成了南州世家郑家人,这才刚上任不到半年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孟禹之:“先从北方调,能调多少调多少,然后再从东南调粮。”

    皇上叹气:“只能这样了。郑四郎不能再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了。”

    孟禹之:“嗯。”

    皇上:“朕一直在想要换成谁。郑家在南州势力颇大,若非简知礼出身伯爵府,又有陆家这个岳家,早被赶走了。若换成普通寒门子,以郑家在南州的势力,怕是干不了多久。”

    孟禹之:“那就换成世家子。”

    皇上:“郑家还有哪位可以用?”

    孟禹之:“臣去过郑家,跟郑家人打过交道,郑家无人可用。不如换成韩家人或者陆家人,虽韩家陆家的势力不在南州,但实力比郑家强,郑家也不敢轻易动他们。”

    皇上眼前一亮:“你这是想借力打力?”

    孟禹之点了点头。

    皇上:“你之前在江南待了那么久朕还有些奇怪,原来是去考察这几大世家了。有你在,朕就安心了。”

    孟禹之:“寒门并非人人都心思都正,而世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可用,关键要看品性。”

    皇上:“此话说得有理,那你觉得哪位可用?”

    孟禹之:“韩家的三爷、四爷以及陆家的二爷都可用。”

    皇上仔细琢磨了一下,道:“陆家的老大在丹鹤,若陆家的老二去了南州,整个江南他们就占了两州了。这样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将陆家的老大调去北方,再从西北调一人来丹鹤压制陆家。其余职位可用寒门子,达到各方平衡。”

    孟禹之:“臣就是这个意思。”

    君臣对视一眼,心里都有数了。

    二人又就此事细细商议了一番。

    宴席过后,众人便散了。

    第二日一早,云宁去了铺子里,她今日本想着找找胭脂水粉和衣裳的灵感,为铺子多赚些银钱,没想到到了衣裳铺子里发现生意好了许多。

    云宁不解地问:“今日生意怎么这么好?”

    于掌柜笑容满面:“都是因为姑娘善人有善报啊!”

    云宁疑惑地看向于掌柜。

    善人?

    从何说起?

    于掌柜:“姑娘之前不是帮着官府抓到了连环杀人凶手么,大家直到此事后纷纷来铺子里买东西。”

    云宁更加疑惑了:“得知此事后,大家不都在背后说的闲话诋毁我吗?”

    于掌柜:“姑娘想错了,这样的人的确也有,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些人是少数。城里大多数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们都觉得您做了件大善事,让她们能够安心出门了,大家都在称赞姑娘呢!”

    云宁愣住了。

    她本以为出门在外会听到许多对她名誉不利的话,没想到竟然都是赞美之词。

    于掌柜还在兴奋地说着话:“咱们铺子这几日生意特别好,比起从前翻了几番,就连那些积压了四五年卖不出去的布最近也都卖出去了。”

    说着说着,又来了几位客人,于掌柜顾不上云宁,去招待客人了。

    香草小声道:“姑娘果真是好人有好报。”

    云宁回过神来,道:“是大家善良。”

    随后云宁又去了胭脂水粉铺子,生意也一样好。

    云宁心情不错,在外面逛了一整日,直到天色将黑玩累了这才回了府中。

    她走的后门的那条街,刚入街口就看到了外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小厮从旁经过。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发现自己没有认错。

    等到了府中后,云宁想了想,没有回芳菲院,而是直接去了清风院。

    她本想着跟陆如乔打一声招呼就去找陆子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简二爷。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简二爷笑着说:“来看你母亲?你如今越发懂事了,知道给你母亲请安了。”

    云宁:……

    看着简二爷的笑意,云宁觉得有些瘆得慌。

    她爹怎么对她这么热情了。

    “嗯。”

    简二爷都这样说了,云宁倒是不好直接离开了,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简二爷继续跟陆如乔说起方才的问题:“南州有了灾情,朝廷许是会派人去赈灾。既然君宁有意要历练,我向孟相推荐了他。”

    听到这番话,云宁震惊地看向了简二爷。

    “父亲方才说什么,哪里有了灾情?南州?”

    简二爷看向女儿:“嗯,对,是南州。”

    云宁:“南州富庶,怎会有旱灾?”

    之前张嬷嬷的信中虽提到了粮食减产,但并未说过有旱灾,南州怎会突然有旱灾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蹊跷。

    简二爷:“此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的,昨日朝廷便收到了南州递来的折子,如今南州的确有旱灾。”

    昨日……孟相……难道昨日在平北侯府时宫里宣孟相进宫是为了此事?

    陆如乔见女儿神色不对,以为丈夫的话吓到了她。她瞪了一眼丈夫,对女儿道:“你不必担心,灾情并不严重,朝廷能控制住。子琼在屋里呢,你去找她玩吧。”

    简二爷忙道:“对对,这不是你们小姑娘家需要操心的,去玩吧。”

    云宁暂时按下心底的疑惑,去了陆子琼的房中。

    陆子琼:“表妹有事找我?”

    云宁思索了良久,还是决定再次提醒:“表姐,我听说董二公子在聚芳楼有个相熟的姑娘。他房里也有两个通房,陪了他几年了。”

    昨日她便有意提醒了,但想到之前陆子琼对此事的态度,她忍住了。今日她又看到了董二郎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陆子琼震惊地看向云宁。

    想到这两日二人之间的甜蜜,她感觉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意。

    “你胡说什么!”

    云宁:“表姐难道忘了那日董二公子说过的话了吗,若是记得又怎会觉得我胡说?表姐心里应当是清楚的,只是如今没想起这些事。”

    陆子琼刚刚品尝到一丝爱情的甜蜜就被云宁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这世间有权有势的男子几乎都有姨娘,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家,但凡家里银钱富足,也要养几个姨娘。这样的事情她早就见惯了,也不会认为董二公子会只守着她一人。只是,今日她刚刚和董二公子互表过心意,如今再听到这些话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她不想在云宁面前表现出来,板着脸道:“世上男子多是如此,不仅董二公子是这样,别人也是这样,选择谁都一样。”

    云宁:“对,男子三妻四妾很常见,但是去楼里找姑娘的男子可不常见!寻常男子多半婚前在房里有几个通房,却未必会去楼里找姑娘。”

    她越说,陆子琼的脸色就越难看。

    “偷腥的男子多的是,只是表妹不知道罢了。”

    云宁:“表姐,你对男子的要求也太低了,你清醒一点吧!”

    陆子琼抿了抿唇,道:“表妹,是你太天真了,难道你还想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不成?”

    云宁:“对啊,我就是要找个这样的。”

    听到这话,陆子琼不怒反笑:“表妹,你还小,这几年也没说亲,不了解男子。等你说亲时你就明白了,这世上没有这样的男人!”

    云宁:“若果真没有,那我就不嫁。”

    闻言,陆子琼怔住了。

    “你不嫁?姑父姑母能同意?不嫁的话你以后如何活下去?”

    云宁:“我为何不能活下去?我有田产铺面,我还会做生意。”

    她没说的是,她还会写话本子!

    陆子琼:“田产铺面都是长辈们给的,不是你的。”

    云宁:“我知道啊,我在南州的几间铺子如今都在盈利。我和小舅舅出版的书赚了很多钱,第二部也已经完稿了,正在刊印中,马上就能赚钱了。这些银钱足以买下这些铺面了。我有生存的能力,可以选择嫁或者不嫁。”

    陆子琼第一次听这样的言论,一时没回过神来。

    不过——

    “《农家女和状元郎》已经出了第二部了?”

    云宁:……

    “表姐,这不是重点。”

    “嗯,我知道。”陆子琼道。

    她只是还没理清楚刚刚云宁说的那件事,所以先问了这个问题。

    “所以,你刚刚说的是这本吗?”陆子琼又问了一遍。

    云宁:……

    她倒是没想到这本书对陆子琼的影响这么大。

    她刚想再反驳陆子琼,突然想到了书中所写的内容,她脑子转了转,道:“是啊,就是这本,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能送到京城来了。”

    陆子琼看向云宁,想求她给她留一本,但考虑到刚刚二人吵过架,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云宁直接道:“表姐想看的话到时候我送你一本。”

    陆子琼:“多谢表妹。”

    云宁:“我就不打扰表姐了,我先走了。我方才说过的话还请表姐好好考虑考虑。”

    陆子琼:“我知道了。”

    云宁很快便回了芳菲院中。

    香草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宽慰道:“姑娘,您该说的都说了,表姑娘不听也没办法,况且这种事您若是劝多了表姑娘怕是也会跟您生了嫌隙。”

    云宁没想此事,她在想南州粮食短缺的事情。

    “嗯,我也是因为外祖父和子岚表哥的缘故才多说了几句,听不听在她。”

    这时,秦嬷嬷走了过来,道:“姑娘能这样想就对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姑娘该说的都说了,便无需再管。老太爷知道了此事也不会怪您的。”

    云宁:“我知道了。”

    不多时,晚饭端了上来。

    看着面前的晚饭,云宁又想到了南州的事情,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南州是不是真的有了灾情,若真有了,她那些红薯能不能派上用场?

    她如今也不缺钱,每日都能吃得饱睡得好,红薯的钱赚不赚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姑娘,姑娘……”

    云宁回过神来:“嬷嬷。”

    秦嬷嬷:“姑娘有心事?”

    云宁看向秦嬷嬷,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想出去一趟,嬷嬷陪我一同去吧。”

    看着云宁认真的表情,秦嬷嬷也没多问:“好。”

    第64章 格局“大人,我手上有红薯。”

    云宁坐上马车,去了平南侯府。她记得之前严锦絮说过,平南侯府在青云巷,最东头的那一家。过了约摸两刻钟左右,马车到了平南侯府。

    云宁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此刻天色已黑,平南侯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口没有一个人。严锦絮说孟禹之酉时回府,此时已近戌时,想必孟禹之已经回府了吧。他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她不过是和他见过数面的闺阁女子,他会不会愿意见她呢?

    秦嬷嬷顺着云宁的目光看了过去,瞧着马车到了平南侯府门口,她心里有些惊讶。

    “姑娘是来见孟相的?”

    姑娘何时跟孟相有那么深的牵扯了,为何这么晚了要来见孟相?

    云宁收回目光,看向秦嬷嬷:“嗯,我有事找他,你说……我直接上门去,他会不会见我?”

    秦嬷嬷沉默了。若是普通的姑娘问她这个问题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若她那次没在驿站见到孟相和自家姑娘相处的情形她的答案也是否定的,但此刻她不确定了。

    “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去试试看。若是见了,那就得偿所愿。如若不见,那就以后再找机会说。”

    云宁思忖片刻,道:“好,我去敲门。”

    秦嬷嬷:“姑娘别先去了,我去。”

    两人正说着话,平南侯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约摸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了,径直朝着她们的马车走来。

    云宁和秦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非常的惊讶。

    赵管家:“简二姑娘,我家大人有请。”

    云宁更加惊讶了。她在门口待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孟禹之竟然知道门口有人找他,还知道是她。她从前还是低估孟禹之了。这位大魏的宰相真不是一般人。

    秦嬷嬷掀开帘子,云宁从马车上下来了,二人跟着赵管家入了平南侯府。

    因为此刻已经天黑了,所以云宁看不清府中的景致,不过单单从目光所及之处看,平南侯府非常的大,雕梁画栋。因为方才的事,云宁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监视她一样,她的眼睛不敢乱看,只随意瞥了几眼四周眼睛便收了回来。

    秦嬷嬷已经跟赵管家聊了起来:“请问您怎么称呼?”

    赵管家:“我是府上的管家,姓赵,您叫我赵管家就行。”

    秦嬷嬷打量了赵管家一眼,见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没再多问。

    赵管家将云宁带到了外院书房。

    从落在书房窗户的剪影看,书房里有好几个人在坐着议事。

    赵管家恭敬地道:“您先在厢房稍等片刻,大人马上就见您。”

    云宁有些受宠若惊。一府的管家虽然是下人,但也得看是什么府上的,宰相府上的管家可不是一般人。赵管家对她过于客气了。

    她连忙回了一礼:“您客气了。”

    赵管家立即躲开了:“简姑娘,您请坐。”

    说罢,他便出去了。

    秦嬷嬷一直观察着赵管家,直到他离开了,她的目光才收回来。

    云宁:“没想到孟相府上的管家这么客气。”

    秦嬷嬷:“确实,过于客气了。”

    宰相府的管家受伯爵府姑娘的回礼没什么问题,可他却立即就躲开了。可见他应该是被交代过什么事情。管家的态度便是孟相的态度,看来孟相对他们家姑娘不一般。

    云宁低声道:“你说孟相怎么知道咱们来了?”

    秦嬷嬷:“想来府中应该有不少高手。”

    云宁点了点头:“嬷嬷说得对,他既是宰相也是侯爷,护卫肯定多。”

    过了约摸一刻钟左右,云宁听到外面似乎传过来一些动静,随后安静下来。接着,她便看到了孟禹之身边的侍卫。

    暮山:“简姑娘,我家大人有请。”

    云宁站起身来,独自随暮山去了书房。

    暮山推开书房的门,云宁抬步进入了书房,随后,门又被关上了,暮山并未跟着云宁一同进入书房。

    云宁回头看了

    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朝着里面走去。

    孟禹之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的公文,脸色十分严肃。看着他的脸色,云宁无端有些紧张和害怕,脚步也放轻了些,生怕会打扰到他。

    听到动静,孟禹之抬眸看向云宁。眼底的冰瞬间解化,脸上也流露出来一丝笑意。

    “你来了。”

    云宁想到那日严锦絮说过的话,看着孟禹之温柔的目光,突然有些不自在,轻轻应了一声:“嗯。”

    孟禹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

    云宁看着孟禹之桌上高高的公文,道:“我就不打扰大人办公了,说几句就走。”

    孟禹之又说了一遍:“先坐。”

    说完,便又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公文。

    见状,云宁也不好再说离开的话了。她在一旁坐了下来,坐下后才发现桌子上竟然放着一些点心,茶色也是红褐色的,不像是普通的茶。

    孟禹之:“盘子里是桂花糕,晚上吃栗子糕不好克化,茶水是荔枝膏水,你尝尝喜不喜欢。”

    云宁惊讶地看向孟禹之。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栗子糕和桂花糕的?而且,他还提前准备好了。

    孟禹之却并未看云宁,拿起毛笔在公文上写着什么。

    他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想到这一点,云宁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身体也不自觉坐直了许多。

    认真的男人果然最好看!

    孟禹之职位高,出身好,长得好,三观正,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他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又怎会看上她呢?

    这样一想,云宁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多谢大人。”

    云宁看看孟禹之又看向桌上的糕点。因为心里存着事儿,所以她晚饭并未吃多少,此刻看着桌上好看的桂花糕,她腹中确实有些饥饿。见孟禹之不知何时才有空搭理她,她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还别说,糕点味道不错,有浓浓的桂花香气,但不是很甜,也不会腻。吃完一个桂花糕后,她又端起桌上的果茶喝了起来。果茶的味道也不错,荔枝的味道十分清甜。

    云宁吃了四块糕点,喝了三杯茶后,感觉肚子没那么饿了。

    她转头看向书桌那边,结果一不小心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孟禹之何时停下来的,怎么没跟她说一声,她刚刚粗鲁的动作一定被他看到了。

    云宁连忙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孟禹之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走来。

    “糕点味道不错?”

    云宁木然地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孟禹之来到云宁身边,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嗯,确实不错。”

    云宁提起来茶壶为孟禹之倒了一杯果茶:“茶水也好喝。”

    孟禹之看了一眼红褐色的茶,顿了顿,端起来一饮而尽。

    云宁:“大人不喜欢?”

    孟禹之看了一眼座位,道:“坐下说。”

    云宁又坐下了。

    孟禹之:“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我若是也喜欢会不会很奇怪?”

    云宁一怔,随即笑了:“不奇怪,大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孟禹之微微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云宁见孟禹之心情不错,道:“大人不问问我来找您有何事吗?”

    孟禹之看向云宁,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云宁眨了眨眼,故意道:“大人不知道吗?”

    小姑娘竟然敢跟他开玩笑了,孟禹之眉微微一挑:“我应该知道吗?”

    云宁:“方才我刚到侯府门口大家就猜到是我来了,那我来找您有何事您也应该知道啊。”

    闻言,孟禹之笑了。

    “小姑娘,我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简家的马车一入巷子侍卫便来报了。我一听车里坐着个年轻的姑娘,便猜到是你了。至于你为何来找我,我并不知道。”

    又叫她小姑娘……看来孟禹之是将她当成晚辈了,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过,她也算是知道了为何马车停下没多久赵管家就找上了她。好奇心得到满足,她便没再绕弯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

    “大人,我手里有红薯。”

    孟禹之没听懂她的意思。红薯他知道,是东南沿海种的一种食物。京城也有,大家多半当成一种菜或者点心。这几日调粮时听下面的官员提起过,东南地区有些地方在收成不好时也会用红薯裹腹,只是这种东西刚刚传过来没多久,并不知真假。

    云宁看着孟禹之的眼睛,道:“大人,我的意思是,我在南州种了很多很多红薯,这几日刚好成熟了。”

    南州……红薯……裹腹……

    若这番话是别的小姑娘说的,孟禹之或许不会上心,但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她从不说空话套话。

    孟禹之神色郑重起来。

    “有多少?”

    云宁:“红薯耐旱,虽今日因为南州的气候也减产了,但亩收却有两千斤左右,我在南州郊区一共种了两百亩,共计四十万斤。”

    听着云宁的话,饶是久居官场见惯大风大浪的孟禹之表情也有些没控制住。

    “你方才说有多少红薯?”

    云宁又重复了一遍:“四十万斤。”

    看着孟禹之郑重的反应,云宁反倒是有些忐忑了,她道:“当时庄子上的管事买的是价格贵一些的红薯品种来种植,所以亩产量比一般的高了一倍。这些是我身边的嬷嬷大约在十日前写信告诉我的,大人不妨让人去探查一番,确定具体的产量。不过,根据我对红薯的了解,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孟禹之的表情再次恢复平静。若红薯真能裹腹的话,南州的四十万斤红薯就能为调粮争取时间,那么南州之危便可解了。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帮了一个大忙。

    “你想要什么?”

    云宁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孟禹之深深地看了云宁一眼,这小姑娘甚是聪明,看着精明算计,实则比谁都善良。

    “那些粮食光是种植过程就花了不少银子吧?你当真什么都不要?”

    之前他让侍卫查过她,她很缺钱,为了让铺子盈利用了不少的法子。

    云宁:“如果这些红薯是用来买卖,那我自然一文钱也不能少赚,可您是拿红薯去救命的,我就不想要银钱了。我如今吃穿不愁,手里还有银子花。卖了那些红薯也不能让我变得多有钱,反之,不赚这些钱也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但,若是没有这些红薯,有些百姓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愿意把所有的红薯都无偿给您。”

    孟禹之看云宁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那么多红薯说拿就拿出来了,她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你可知这些红薯能救南州的百姓?”

    云宁:“知道啊,就是因为听说了此事我才来找您的。”

    孟禹之:“此举意义重大,所以,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即便我不能满足你,还可以去求皇上。”

    云宁:“大人,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若是拿此事来换利益,那我成什么人了?”

    孟禹之盯着云宁看了许久,道:“南州的事情你是听令尊说的?”

    云宁:“对,方才父亲跟母亲提起此事,我在旁边听到了。”

    孟禹之:“那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你父亲,反倒是要将红薯献给我?”

    云宁看向孟禹之。

    因为她不相信她爹!

    来到这个世界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她对简二爷没多少了解,并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通过和孟禹之数次接触,她能确定孟禹之一定是个关心百姓的大好人。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因为父亲是礼部侍郎,管不着此事,我若告诉他,他未必会觉得红薯能裹腹,等他一层层上报,不知过了多久了。倒不如直接找您,您今晚就可以派人去南州,过不了几日南州的百姓就能填饱肚子了。”

    孟禹之并不相信云宁的说

    辞。但是,不管是何种原因,在她心中他比她父亲更可靠。他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孟禹之看云宁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

    云宁看着孟禹之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压力,她将目光挪开,不敢再看孟禹之。

    孟禹之收起眼底的情绪,道:“你先去旁边休息片刻。”

    当务之急,先解决南州的灾情。

    至于小姑娘……跑不掉。

    云宁:“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府吧,您若有事就去府上找我。”

    孟禹之:“我想现在将用红薯解决过灾情的官员叫过来询问具体情况,然后再将负责调粮的官员找来商议红薯如何用。”

    一听这话,云宁果然不再提离开的事,立即道:“好,我去旁边等着,您随时叫我。”

    第65章 心动“简二姑娘,你有成亲的打算吗?……

    秦嬷嬷见云宁回来了,上前问道:“姑娘,事情办妥了?”

    云宁摇头:“还没有,咱们再等会儿吧。”

    秦嬷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再晚怕是府里要担心了。”

    云宁:“嬷嬷的担心时多余,府里也没人关心我是否回去了。”

    秦嬷嬷:“自从上次围猎的事情发生后,夫人和大少爷对姑娘的事情都比从前上心了。”

    对于这一点,云宁也体会到了,所以她没有反驳秦嬷嬷的话。

    这时赵管家走了进来,道:“简姑娘,你不必担心,方才大人已经让人去贵府说明情况了。”

    云宁:“多谢。”

    赵管家:“姑娘客气了,这是糕点和茶水,您慢用,若是累了就去一旁的榻上歇着。”

    云宁:“好。”

    云宁离开书房后,孟禹之让人将之前在东南沿海任职过的几名官员叫了过来,询问了关于红薯的问题。在得知东南沿海的确有些地方用红薯度过了灾年,确定了红薯的功效以及使用办法后,这才让人离开了。接着他又吩咐负责调粮一事的官员。

    云宁又吃了四块糕点,喝了两壶果茶。她听着隔壁似乎来了许多人,然后过了没多久这些人似乎又离开了。就在她趴在桌上快睡着之时,秦嬷嬷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瞬间清醒过来。

    暮山:“简姑娘,我们家大人有请。”

    云宁忙打起精神去了隔壁。虽然天色已晚,但她瞧着孟禹之的精神反倒是比刚刚还要好了些。没等孟禹之说什么,她就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我刚刚写的信,信上明确告知庄子上的管事,红薯都给大人了。”

    孟禹之看着云宁手中的信,再次问道:“你当真不需要任何东西?”

    云宁摇头,坚定地道:“不需要。”

    她就算是将红薯卖掉也赚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孟禹之将信递给了暮山,暮山领命离去。

    见状,云宁终于放心了。

    果然这件事还是交给孟禹之最靠谱了,他能立即执行下去。要是交给她爹,还不知何时能办成。

    孟禹之温声问:“你当初为何种那么多红薯?”

    云宁:“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买地的时候我不懂,稀里糊涂就买了两百亩荒地,还拿着这块地种了花,结果花都死掉了。我想着地空着也是浪费,听说红薯耐旱好养活,就种了些红薯。结果还被人骗了,买了一批最好的红薯。不过也幸好被人骗了,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收成。”

    孟禹之笑了:“你心态倒是挺好。”

    云宁:“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红薯的做法,想着拿着这些红薯磨成粉,做成粉条,干了之后容易储存,然后运往大魏各地去卖。其实我也没想到能有那么多收成,正愁着要雇佣多少人去做粉条呢,正好此刻派上用场了。”

    听着云宁绘声绘色地讲起此事,孟禹之眼里浮现出来一丝笑意。等云宁讲完,他道:“好,我明白了。”

    既然小姑娘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吃亏。

    见事情说完了,云宁觉得自己也该走了。此时已经近子时了,虽然刚刚眯了一会儿,但此刻仍旧困得不行。

    “那您先忙,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

    孟禹之看向云宁,对于她的离去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简二姑娘,你目前有成亲的打算吗?”

    听到这句话,云宁顿时清醒了许多。

    方才还叫她“小姑娘”,此刻又叫她“简二姑娘”了,怎么突然感觉……有些生疏了。

    这是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弃之如敝屣?

    呸呸,她在想什么。

    孟禹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才不会因为她将红薯都交给了他所以对她态度冷淡。

    这是孟禹之第二次提起来关于她婚事的问题了。亏她以为他对她有意思,没想到人家只把她当成晚辈,还一门心思想给她介绍对象。

    这般一想,她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她以为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他竟然又问了一遍。她琢磨了一下,再次拒绝了:“严公子的确很优秀,家世好样貌佳武艺高强,是我配不上他。”

    孟禹之顿了顿,道:“我说的不是他。”

    云宁面露诧异之色:“那您说的是何人?”

    这是又给她找了个新的对象?

    孟禹之直直地盯着云宁的眼睛,一个字也没说。

    云宁猜测:“莫不是您还有个外甥?”

    闻言,孟禹之眼底流露出来一丝笑意。

    “没有。”

    云宁:“那您说的究竟是何人?”

    孟禹之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云宁。

    孟禹之身居高位多年,他不必说话,身上的气场便能压得人喘不上来气,让人不敢直视。而他那一双眼睛又生得十分漂亮、深邃,让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被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盯着看,云宁心里很难不产生一些其他的想法。

    孟禹之说的人不会是他自己吧?

    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思绪就会不受控地想得更多,人也没那么淡定了。云宁的脸渐渐红了起来,眼睛又挪开了,不敢再看孟禹之。

    看着小姑娘眼里的疑惑、呆滞、慌乱、躲避,孟禹之知道她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不想让她尴尬,便没有戳破这一层纸。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云宁连忙站起身来:“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她垂着头,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因为过于慌乱,没注意到书房的门槛,脚一下子被绊住了,人也朝着前面倒去。

    要死了!她怎么能在孟禹之面前出那么大的糗!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将她扯了回去。

    云宁站稳身子后,看向自己衣袖上的大掌。

    孟禹之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甚是好看。她想到了他方才坐在案前认真批阅公文的模样。他的手指非常灵活,想必写出来的字也很好看。

    此刻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松香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墨香。

    她仰头看向了孟禹之。

    孟禹之年近三十,身居高位,成熟稳重,长相英俊,还会照顾人!平日里和她相处的男子都和她一般年纪,她本来觉得他们都十分优秀,可若和孟禹之比,那就过于青涩稚嫩了。

    成熟男人的魅力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了的。

    寂静无声的深夜里,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完蛋了!

    孟禹之有没有看上她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此刻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

    对方可是当朝宰相,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他哪里能看得上她?她竟然敢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孟禹之松开了云宁的胳膊,提醒道:“天黑,看着路。”

    胳膊上的力道骤然消失,云宁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她感觉自己从旖旎的梦中回到了现实,呆呆地道:“哦。”

    孟禹之似乎瞧出来她的一丝失落,抬手摸了摸云宁的头:“走吧。”

    他为何要摸她的头,这是把她当成晚辈了吗?云宁抿了抿唇,应了一声:“嗯。”

    孟禹之亲自将云宁送上了马车,递给她一个食盒。

    “我今晚还要入宫,不能亲自送你了。”

    云宁:“您不必送,我自己回去就行。”

    孟禹之虽然没送云宁,但他安排了一队侍卫护送她回府。

    路上,秦嬷嬷一直很沉默,时不时看向云宁。

    云宁因为方才的事情,也很沉默,她没发现秦嬷嬷的异常。

    一直到回了芳菲院,秦嬷嬷这才说了一句:“姑娘,孟相是不是看上您了?”

    闻言,云宁大惊。她方才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这种幻想给压下去了,没想到秦嬷嬷又提起来了。不过,她非常好奇的是秦嬷嬷为何这样想。会不会孟禹之真的喜欢她?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秦嬷嬷:“孟相亲自送您出府,这样的待遇恐怕只有皇上才有。不仅如此,他还安排了府上的侍卫送您回府,给您准备了一些吃食。”

    云宁:“还有别的吗?”

    秦嬷嬷:“我瞧着孟相看您的眼神也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这几点没什么说服力啊。

    云宁:“还有吗?”

    秦嬷嬷:“从外界对孟相的评价看,他并未有任何亲近的姑娘,也很少跟小辈们在一处,可他对姑娘却格外照顾。”

    云宁点了点头,然后她将今日自己去平南侯府的缘由跟秦嬷嬷说了。

    “……或许孟相今日待我不同是因为我无偿捐献了红薯,解了南州之危。”

    听到此事,秦嬷嬷看云宁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

    “姑娘,您做了一件善事。”

    云宁:“举手之劳罢了,担不起这个评价。”

    秦嬷嬷:“姑娘谦虚了。”

    云宁:“所以,你觉得孟相今日对我的不同是因为我做了这件事还是因为他看上我了?”

    秦嬷嬷想了想,如实道:“这就不好说了。姑娘做的事的确非常好,孟相亲自送您出府也是应该的,天色已晚,为了您的安全派了一队人跟着也合情合理。”

    云宁轻叹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

    秦嬷嬷看了云宁一眼,怕她失落,道:“姑娘,即便没有孟相,凭着您的长相家世品性,定也能找一个好夫婿。”

    云宁笑了:“我也这样觉得。好了,时辰不早了,嬷嬷也快去休息吧。”

    秦嬷嬷:“好。”

    熄灯后,云宁仍在想晚上的事情,一闭上眼就是孟禹之在书房里看她的眼神,一想到那个眼神她就有些兴奋,心里如百爪在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方面她觉得孟禹之对她有些想法,另一方面又觉得二人差距太大她在做梦。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想到昨晚想的事情,云宁扯了扯嘴角,她真的是想太多了!孟禹之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罢了,她就想到了对方看上了她。而她也不过是因为孟禹之的一个小小举动动了心,便误以为自己也爱上了他。谁看见帅哥不会心动啊,况且是孟禹之那种有魅力又成熟稳重的帅哥。

    他是当朝宰相,她是伯爵府的姑娘,两个人之间云泥之别,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进不去他的世界,他也对她的世界不感兴趣。

    都怪夜色太浓,脑子太困了以至于有些糊涂,才会胡思乱想!

    她就是太闲了!

    香草从外面进来,见云宁行了,朝着她走来。

    “姑娘,您醒了,要不要起床?”

    云宁:“起吧。”

    服侍云宁起床后,香草看到了桌上的食盒,诧异地问:“咦,这个食盒是谁的,怎么没见过?这食盒还挺精致的。”她并不知昨晚云宁去了平南侯府。

    云宁看了一眼食盒,道:“别人送了我一些点心,用这个食盒装的。”

    香草:“谁送的啊,要洗干净还回去吗?”

    云宁神色微顿,道:“先洗干净吧,暂时不用还。”

    孟相出身好,家底厚,不会在乎一个食盒,她若是还回去反倒是显得有些刻意了。

    香草:“好。”

    过了几日,陆如槿来信了,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出版的书籍,云宁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事情,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云宁特意去铺子里买了一本书,让梨儿给陆子琼送过去了。

    陆如槿信上说江南今年遇到了旱灾,粮食减产,书不好卖,所以他打算将第二部重点放在京城来售卖。虽然有陆家的掌柜的操持,但这本书毕竟是云宁所写,所以她也日日去盯着。

    这书倒是很好卖,可是,评价却褒贬不一。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很讨厌。为此,京城里又有才子因为此书吵了起来。

    这日,云宁刚回到府里就看到了陆子琼和简兰宁。

    她们二人不知在一起说着什么,陆子琼手里还拿着她那日给她的那本书。

    陆子琼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的,见她过来,问道:“表妹,你可知这位先生为何要将第二部写成这样?”

    很显然,陆子琼就是不喜欢这本书的人。

    云宁故作不知:“写成哪样?”

    陆子琼:“顾生是当朝状元郎,才华横溢,有着远大的前途,他怎可能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呢?”

    云宁:“表姐,你是不是对读书好的人有什么误解?”

    陆子琼不解地看向云宁。

    云宁:“一个人学识好,不代表他人品一定好。”

    陆子琼:“他们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比常人更优秀,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

    云宁:“那可未必。古往今来,可是有不少读书人犯过事儿。”

    陆子琼蹙了蹙眉,但并未反驳云宁。

    简兰宁突然在一旁说道:“即便如此,他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来和离。”

    云宁看向简兰宁:“为何不可能呢?男子对妻子不满,他可以找姨娘,他的后宅里可以塞满各种各样的女子。可妻子对丈夫不满,若敢找别的男子,就要被千夫所指。这不公平。既然不可以找别的男子,女子可以选择和离。”

    简兰宁:“她不过是农家女,和离后她如何生存?况且,她的命也太好了,和离后还能嫁给将军,这个情节有些不切实际。”

    云宁:“大姐姐此话差已,不是她嫁给了状元郎,也不是她嫁给了将军,而是这些人在和她成亲后成了状元郎,成了将军。如果没有她,顾家书生未必会成为状元郎。并非男子成就了女子,而是女子成就了男子。”

    这是什么浑话?简兰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云宁:“我们怎么能以身份地位评判一个人?她一个人为何不能生存下去了?她一直在努力赚钱,努力生存。她供养顾生和其母亲。离了顾生,她依旧可以生活得很好。反倒是顾生离不开她!”

    “说得好!”陆子岚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

    云宁转身看向陆子岚,脸上流露出来一丝笑意。

    如果陆子琼是不喜欢这本书的人,陆子岚就是喜欢这本书的人。这些日子,陆子岚没少因为这本书跟那群书生对骂。

    “表哥。”

    陆子岚是和简君宁一同过来的。

    陆子琼和简兰宁同这二人见礼。

    陆子岚:“我之前看第一本时就觉得这顾家书生有问题,果然第二部他的本性流露出来了。写这书的先生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

    云宁笑着说:“表哥眼光真好。”

    不远处,孟禹之看着笑容灿烂的云宁,微微眯了眯眼。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南州的事情,今日事情告一段落,他这才得空。得知封赏的圣旨下来了,他主动请缨来了文渊伯府宣旨,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刺眼的一幕。

    她日日去书肆跟那群学子交流不说,还跟陆家的儿郎有说有笑,这日子倒是过得丰富多彩。

    简二爷见孟禹之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见他正盯着一处发呆,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

    过去,见孟相所看之人似乎是自己的女儿,他笑着说:“孟相记性真好,还记得小女,那位身着湘妃色衣裙的女子就是小女。”

    孟禹之瞥了简二爷一眼,提醒道:“简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不久前简二姑娘曾救过我一命。”

    简二爷:“哦,对对,瞧我这记性。这都是小事,能帮助大人是小女的荣幸,大人不必记在心上。”

    孟禹之:“可惜了,我还真放在心上了。”

    说着,孟禹之抬步朝着云宁走去。

    简二爷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孟禹之这话的意思,他这是要报恩?见孟禹之走远了,他连忙跟上了。

    云宁正笑着和陆子岚说着话,眼角瞥到有人过来了,她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孟禹之今日穿的不是常服,而是紫色的官服。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官服。他平日里爱穿灰色的衣裳,这件紫色的衣裳算是颜色鲜亮的了。他那张脸时常板着,平日里就十分严肃,在官服的映衬下更具威严。

    父亲在他身侧毕恭毕敬,兄长早已俯身行礼,府里的下人也纷纷跪下。

    可她并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觉得陌生,反倒是有些移不开眼。

    周遭是表哥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雁鸣,可这些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回荡在耳侧的是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完了。

    她好像对孟禹之不是夜色烘托下短暂的心动,而是真的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

    第66章 试探“您为何一直不成亲?”……

    自从那日从平南侯府回来,云宁便刻意不去想关于那晚的事情,也不再想孟禹之。这些日子她很忙碌,一心扑在了铺子里,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她以为自己将这些事全都忘记了,可今日一见到孟禹之,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有些感情反倒是因为刻意压制变得更加浓烈。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那里正砰砰砰跳着。

    而心跳的频率是骗不了人地。

    所以,她是真的喜欢上孟禹之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喜欢上他的。或许是那日山洞里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地安抚她,或许是马车上他没有一丝犹豫护在了她的身前,或许是在许掌柜一事上他选择相信她……又或许是初见时她便对他一见钟情。

    他们二人的身份相差太大,她不敢去深想此事,也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直到那晚夜色太浓,他看她的眼神过于温柔,握着她手腕的手结实有力,终于让她敢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

    短短片刻的功夫,云宁脑海中已经编了十万字的话本子,而孟禹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吓到她了。

    以前小姑娘每次见他都带着笑,今日竟然一脸呆滞,究其原因,想必是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孟禹之轻咳一声。

    云宁回过神来。

    简知礼:“这位是当朝宰相孟大人。”

    一众小辈行礼:“见过孟相。”

    简知礼:“都去正院吧,孟相要宣旨。”

    众人应道:“是。”

    简老夫人得知孟禹之亲自来宣旨,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府里今年接到的第二份圣旨,上一次是给云宁的,简家没得到什么好处。这一次是孟禹之亲自来宣旨,定是给简家的。她连忙让人通知府里所有人,都来正院听旨。

    待人都到齐了,孟禹之宣读了圣旨。

    简老夫人又料错了,这次的圣旨还是给云宁的。圣旨言明云宁为解决南州的灾情做了贡献,赞其仁善,特赏赐她京郊的宅院一座,铺面两间,黄金千两。

    名誉什么的都是虚的,宅子铺子金子才是真实的。红薯的价格低,即便她种上两千亩红薯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而且这些是御赐的,以后不管她嫁不嫁人,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果然,好人有好报。

    听到这个赏赐,云宁别提有多高兴了,当下便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如乔和简君宁真心为云宁感到高兴,看她的目光与有荣焉。

    简兰宁心里很不是滋味。坏人为何没有恶报?凭什么这一切都是简云宁的?明明之前她才是家里最出色的,现在为何是简云宁了?她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就都这样算了吗?

    简二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之前便知道有人向孟相捐献了一大批粮食,解了南州之危,但他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女儿有那么多粮食却没告诉他,而是告诉了孟相这个外人。女儿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若是女儿告诉了他,再由他将此事上报朝廷,这个功劳不就在自己身上了吗?或许过上几年官职还能再动一动。真是可惜了!

    不光他这样想,简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当着孟禹之的面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看了云宁一眼。

    孟禹之见云宁开心,心情也十分好,他将圣旨亲自送到了云宁面前。

    “简二姑娘,接旨吧。”

    云宁仰头看向孟禹之,笑得格外灿烂。

    看着她这个明媚的笑容,孟禹之有些失神。他喉结微滚,感觉心头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划过,痒痒的。

    云宁朝着孟禹之伸出手,她刚想接圣旨,就感觉自己触碰到一个微凉的手指。她怔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圣旨已经到了自己手中。孟禹之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见他面无表情,双手负在身后。

    难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云宁收回思绪,跪谢:“谢主隆恩!”

    孟禹之:“简二姑娘,皇上有话托我跟你说,借一步说话。”

    看着孟禹之严肃的模样,云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次在平南侯府见面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他见到她这般冷漠,像是从来不认识一般。

    “哦,好。”

    云宁跟着孟禹之出了正院。

    孟禹之和侍卫走在前面,她则是跟在后面。

    孟禹之真的好高啊,目测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

    这官服明明十分肥大,但却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极好。身形颀长,肩膀宽厚。再往下看,腰也很细。他素日里不爱穿瘦一些的衣裳,衣裳以宽大为主,若是将腰带系紧一些,定能显出来腰身。云宁想到那个画面,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孟禹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

    云宁来不及收回目光,被孟禹之抓了个正着。在孟禹之的注视下,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挪开了目光。

    孟禹之:“想什么呢?”

    云宁:“没想什么。”

    孟禹之盯着云宁看了片刻,见她越发不自在,没有为难她。

    “最近如何?”

    云宁没想到孟禹之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挺好的啊。”

    孟禹之:“你那本话本子写的不错,平南侯府在京城有两间书肆,想要卖一下那本书,不知简二姑娘意下如何?”

    云宁瞪大眼睛看向孟禹之。

    “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孟禹之眼底满是笑意。

    云宁抿了抿唇,在孟禹之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秘密。但她还是没有承认,继续狡辩:“话本子不是我写的。虽然是我拿出来的,但是那是我找别人写的。”

    孟禹之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云宁的话说道:“嗯,你找人写的这本话本子不错,能不能让孟家的书肆卖一下?”

    虽然孟禹之没有反驳她,可云宁却觉得他一切尽在掌握,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哄她。不过,他怎么会对她写的话本子感兴趣,他当真看过吗?

    “您觉得这话本子好在哪里?”

    孟禹之:“故事的内容不错,跌宕起伏,出人意料,很有吸引力。”

    云宁好奇地道:“您真的看了?”

    孟禹之点头:“看了。”

    云宁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罪恶感,她道:“您不必为了感激我去看我的话本子。您应该把时间放在处理公务上,而不是看这些闲书,它们会浪费你的时间。”

    孟禹之笑了:“怎么会呢?一直处理公务会很累,看看话本子缓解一下疲劳。”

    他这么一说,云宁心里的负罪感消失了,她笑着说:“对您有用就好。”

    小姑娘就该一直这样笑,不该有任何烦恼,她的烦恼他帮她解决。

    “况且,话本子里写到男鼓励女子在婚姻中不要委曲求全,勇敢做自己。”

    云宁没想到孟禹之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她是真的相信他看过话本子了。

    “您为何会这样想,世人都要求女子讲究三从四德,那些士子们也拿这一点抨

    击这本话本子。”

    孟禹之:“我母亲是女子,我的姐姐妹妹也是女子,我的外甥女侄女也是女子,我将来可能还会有——”

    说到这里,孟禹之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云宁一眼。

    “女儿。”

    一个像她一样明媚聪慧的女儿。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感觉心头一热。

    云宁正认真听着孟禹之的话,只见他提起女儿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他这是想到什么了,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难不成把她当成女儿了?

    想到这种可能,云宁顿时不悦。

    “大人,咱俩相差不到十岁,您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女儿。”

    听到云宁的话,孟禹之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不远处,暮山听着主子的笑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不知简二姑娘究竟说了什么笑话,竟然能逗得主子失态笑出声。

    笑过之后,孟禹之眼神紧紧盯着云宁,明确地说道:“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不是把她当成女儿了,而是——

    想和她生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

    没有就好!云宁松了一口气。

    发现自己想的太远了,孟禹之轻咳一声,又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希望她们在婚姻中遇到困难时能够勇敢表达出来,能够救自己于苦海之中。”

    云宁一脸欣慰地看向孟禹之。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啊,瞧瞧这格局,瞧瞧这眼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陌生朝代里,他能有这样的觉悟当真不是一般人。

    “大人,您这番话说得可真好,若是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这样想就好了。”

    孟禹之:“这一点或许有些困难,还需很多年的努力。不过,或许可以先让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能这样想,实现自救。”

    云宁轻叹一声。

    哎,是啊,不光男子不这样想,甚至于女子自己也不这样想,没有一丝反抗精神。

    孟禹之:“话本子写得极好,相信会有很多女子受到这个故事的影响。”

    云宁眼里又重新有了光。

    “借您吉言。”

    看着云宁眼里的光,孟禹之的心变得十分柔软。

    “我让人查过,董二郎的品行的确不佳,你若不喜欢这门亲事,我便让人退掉。”

    云宁愣了一下。

    孟禹之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千万不要。”

    孟禹之看着云宁没说话。

    又是售卖她的话本子,又是帮陆子琼退婚,孟禹之这是想要帮她解决眼前的麻烦吗?难道是因为她进献了红薯,他想要做一些事来感激她?云宁想了想,说道:“大人,我捐献红薯是为了南州的百姓,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不必因为我做了此事所以要帮我解决麻烦。”

    孟禹之:“不是因为此事。”

    云宁不解地看向孟禹之。

    孟禹之的意思是他帮助她不是因为她捐献了红薯?

    那是因为什么?

    孟禹之没告诉她缘由,而是继续说道:“只要你不希望陆董两家结亲,我便可以让这门亲事平和地退掉。”

    她不希望……难道是为了她?

    她可以这样理解吗?

    他是不是对她也有些情意?

    “大人做这些事是……为了我?”

    孟禹之:“是。”

    听到这一声肯定的回答,云宁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快速跳动起来。

    孟禹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为了她……为了她……

    他这番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云宁:“是因为之前围猎回京途中发生的事情吗?”

    见云宁一直执着于要一个答案,孟禹之思索片刻,道:“你可以这样理解。”

    他和她相差近十岁,她从前喜欢的是子观那种同龄的少年,在不确定她的心意前,他不敢冒然出手,怕一下子把她吓跑了。

    原来如此。

    云宁有些失望。

    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人不必做这件事,即便我有能力,我也不会去做。我虽不喜欢董二郎,也曾数次劝表姐退掉这门亲事,但此事说到底是表姐和董二郎之间的事,是陆家和董家两家的事。我作为亲戚劝了数次已经是尽到了自己心意,往后表姐会如何选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此事还是要她自己想明白才好。否则,退了董二郎,将来还会有王二郎、张二郎。”

    小姑娘还是这般通透,孟禹之含笑看向她,道:“好,你若有需要就去找我。”

    云宁刚想说两句客气话,转念一想,又改了:“我若真的遇到了麻烦去找您,您会不会觉得我才是那个麻烦。”

    孟禹之:“不会。”

    他巴不得她去找他。

    云宁:“这可是您说的。我若真去找您的话,您可别嫌我烦。”

    孟禹之:“好。”

    云宁仰头看着孟禹之,孟禹之也看向她。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旁的竹子被风吹的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看着孟禹之这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云宁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像竹子一样,噼里啪啦的。

    孟禹之:“皇上托我跟你说:他替南州的百姓谢谢你。”

    云宁:“哦,请您转达皇上,他的谢意我收到了,我很满意。”

    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好的铺面,还有黄金千两,足够她一声富足无忧。

    孟禹之:“好。”

    事情已经说完了,孟禹之肯定马上就会离开,云宁不想他离开,想多跟他待一会儿。她开始绞尽脑汁想话题,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究竟可以跟他聊什么。

    她若是聊胭脂水粉,他肯定不感兴趣。他平日里的衣裳都是一个颜色一个类型的,所以跟他聊衣裳他肯定也不懂。那还可以跟他聊什么呢……

    “你……”

    “你……”

    没想到两个人同时开口。

    孟禹之:“你先说。”

    云宁:“还是您先说吧。”

    孟禹之看着云宁冻得有些红的脸,道:“外面冷,你回屋里去暖和吧。”

    云宁有些失落。

    她穿得挺厚的,没觉得冷。

    孟禹之:“你方才想说什么?”

    云宁看向孟禹之。

    她刚刚想说什么她忘记了,不过,她倒是一直有个问题很想问问他。

    “问什么都可以吗?”

    孟禹之眼皮微抬,深深地看了云宁一眼。

    “可以。”

    云宁看着孟禹之的眼睛,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开口问道:“我想问,您为何一直不成亲?”

    这个问题憋在云宁心中很久了,在第一次得知他年近三十却没有成亲时,她就有些好奇了。之前在陆家秦嬷嬷给她讲课时,她问过秦嬷嬷这个问题,但秦嬷嬷没告诉她,后来她也没再多问。今日她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

    她得知道孟禹之为何不成亲,究竟是不想成亲,还是有别的缘由。只有知道了这件事她才能明确接下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听到这个问题,孟禹之眸色渐深,看云宁的目光多了一丝侵略。

    第67章 主动“大人,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啊……

    云宁看出来孟禹之的神色变了,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或许她后面没机会再问了,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后面的话怎么也得说完了。

    “您是……是……是心里有个不可能的人,还是……不喜欢女人?”

    云宁心里非常紧张,她不敢看孟禹之,可为了得到答案,她鼓足勇气看向孟禹之。

    孟禹之看着云宁眼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云宁的脑袋,宠溺地说道:“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事情?”

    又拍她的头!

    “所以,这两种情况都不对?”

    孟禹之看着云宁异常的反应,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这句话看似随意,孟禹之的目光却没有离开云宁的眼睛。

    云宁郑重点头:“重要。”

    这决定她要不要继续喜欢孟禹之。

    看着云宁郑重的眼神,孟禹之问:“简二姑娘为何突然关心起我的亲事?”

    孟禹之的眼神太过深邃,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云宁的心不受控地砰砰直跳。孟禹之太聪明了,又过于会洞悉人心,她生怕说出来后会惹恼了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因此没敢说实话,只道:“就是听了许多关于您的传闻,有些好奇罢了。”

    孟禹之:“当真只是好奇?”

    当然不只是好奇!云宁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顺着孟禹之方才的话反问道:“孟相之前又为何会关心我的亲事呢?”

    两个人一来一回,将问题抛过来又抛回去。

    孟禹之一开始的确是觉得云宁是个好姑娘,想将自己的外甥介绍给她。后来接触多了,他对她产生了别的想法,便不想再将外甥介绍给她了,而是想将她娶回去。

    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免得适得其反。

    他怕吓到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方才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和这两种情况无关。”

    听到这个答案,云宁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许多。

    既然他没有心上人,也不喜欢男人,那就说明她有机会!

    见云宁笑了,孟禹之也笑了,问:“就这么高兴?”

    云宁:“嗯,挺高兴的啊。”

    孟禹之瞥了一眼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暮山,道:“天冷,回去歇着吧。京郊的庄子上有温泉,你若无事可以去。”

    云宁眼前一亮:“好!”

    云宁心情不错,哼着歌回了芳菲院。刚走到屋内,就见香草提着一个熟悉的食盒出来了。

    “你拿这个食盒作甚?”

    香草:“您不是说要给表少爷拿一些糕点吗,食盒已经洗干净了,放在这里许久没用,奴婢就想着用这个。”

    云宁心思微微一转,眼里流露出来一丝笑意。

    孟禹之公务繁忙,两点一线,她正愁以后怎么找个合理的机会去接近孟禹之呢,香草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好思路。

    她可以借着还食盒的名义去平南侯府找他,里面再放一些他爱吃的糕点。

    “将这个食盒放回去,我还有别的用处,你再去找个食盒吧。”

    香草:“是。”

    没过多久,正院来人了,说是为了她被皇上赏赐一事,全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云宁收拾了一番,去了正院。

    席间,简老夫人道:“咱们家云丫头有出息了,一个月内皇上赐了两道圣旨,真是光耀门楣的喜事。”

    云宁:“祖母谬赞了。”

    侯氏在一旁道:“可惜你个姑娘,若这立功的是二弟又或者是君宁,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虽然这好处落不到自己身上,但她也不想看二房得意,尤其是不想看云宁得意。

    云宁:“若做事之前只想着立功,那便失了人的本心了。我不似大伯母一般会算计,我只想着救南州的百姓了,没想那么多。”

    侯氏被怼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悦,她反驳道:“云丫头怎么能说自己不会算计呢?你若不会算计又怎么可能越过家里直接找上当朝宰相了?我们家思丫头若是有你一半聪慧我也就不必担心了。”

    云宁点了点头,一脸赞同,道:“大姐姐是蠢了些,手段太过低端了,等她禁足结束大伯母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啊,免得她再丢了简家的脸。”

    侯氏脸上的假笑此刻也没了。

    “她是不如你,三番两次立功,被皇上下旨称赞赏赐,可惜啊,这些功劳家里人没能得到一点。”

    云宁:“人是我打晕的,红薯是我花钱买地雇人种的,家里人又何曾帮过我什么?怎么有好处的事情就想着出来抢了?不过,祖母、大伯父、父亲、兄长都没说什么,大伯母却说个不停,莫不是大伯母嫉妒我得了功劳,故意拿别人作筏子。”

    侯氏气得脸色难看极了,她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陆如乔,道:“二弟妹,瞧瞧你教的好女儿,竟然敢当众顶撞长辈了。”

    陆如乔:“若长辈当众为难晚辈,这样的长辈也没什么让人尊敬之处,自不必给她面子。”

    听到陆如乔如此说,侯氏快气死了,但碍于她的身份以及她最近的做派,她没敢跟她呛声。

    简老夫人一直旁观听着,见大儿媳败下阵来,她站了出来。

    “你大伯母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她的话不无道理。女子的身份一靠娘家,二靠夫家。未出阁的姑娘若想找个好婆家,须得有相匹配的家世。你今日得了圣旨和赏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对你没什么益处。若这份功劳给了你父亲,你父亲的履历上定能增加一条,将来也好加官进爵,你的身份自然也能水涨船高。礼部尚书的姑娘总比礼部侍郎的姑娘选择更多。所以,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当第一个跟你父亲秉明,由你父亲将粮食捐献出去,这才是对咱们家最有利的做法。”

    云宁扯了扯嘴角。

    这可真是讽刺,她明明做了一件好事,大家却怪她为何不把这件好事给别人。

    “红薯是东南沿海地区传过来的粮食,南州那边拿此物当菜和点心吃,京城吃这种东西的人就更少了。我若说红薯能填饱肚子缓解灾情,祖母会信吗?父亲会信吗?”

    简老夫人皱了皱眉。

    这云丫头过于没规矩了,不仅顶撞大儿媳,还敢反驳她了。

    侯氏见婆母没开口,她道:“你若说了,你祖母和你父亲自会去调查的,等查清楚了就可以上报了。”

    云宁:“灾情严重,刻不容缓,若真如大伯母所言,往南州一来一回,再去东南沿海调查一番,怕是要一个月的光景,那时南州的百姓怕是都要饿死了。”

    侯氏:“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如今南州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不就是心里没有家族观念,只想着自己么。你父亲和兄长官职若是高了,对你以后嫁人也有利不是么。云丫头,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简老夫人:“这话说得极是。你须知咱们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以后行事多想想家里,莫要再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云宁:“赈灾一事是孟相负责,直接告诉他才是最快的解决办法。父亲是礼部侍郎,并不负责此事,等我告知父亲后,依着父亲谨慎的性子定会先弄清楚红薯的作用再层层上报,还不知要耽搁多久。那时粮食早就从别处调来了,再上报也没什么用了。我在南州生活多年,对那里有些感情,在得知南州出现灾情后我第一个念头是想要救南州的百姓,不似祖母和大伯母想那么多。”

    简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她瞥了一眼二儿子,道:“你瞧瞧你养的好女儿。”

    简二爷原本对女儿越过他去找孟禹之一事有些不满,此刻听了她这番话,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一丝不满又散去了。

    “母亲,云宁的话不无道理,幸好她没告诉我而是直接找了孟相,不然圣旨和赏赐都不会有的。”

    云宁想,她爹虽然贪恋权势,一心想往上爬,但脑子还是清楚的。

    只听简二爷又道:“不过,

    云宁,你祖母也是为了咱们简家着想,以后你行事多想想家里。”

    云宁:……

    白夸了。

    简老夫人对儿子后半段话很满意,但对他前半段话有些不满。

    简二爷话音刚落,陆如乔就开口了:“家族的荣耀自有男子去争取,哪有推给女子的道理?女子本就在这世间生存不易,我倒是希望云宁做事能多考虑考虑自己,给自己挣些好处,少想家族得失,这次她就做得很好。”

    简老夫人的气又重新升了起来。

    简二爷:“阿乔,你说得对,都是你教得好。”

    简老夫人:……

    陆如乔并未因为丈夫的话开心,而是道:“这几年我并未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她能做到今天这般好全靠她自己。”

    简二爷又立马改了口:“云宁是你生的,即便你不教,她也是像你的。”

    这次陆如乔没再反驳。

    云宁第一次见这样的父亲,父亲和母亲之间一直淡淡的,甚至有些不愉快,但最近这二人似乎比从前好了许多。

    一旁服侍的素姨娘何曾见过简二爷这副模样。她一直以为简二爷爱的人是自己,陆如乔性子懦弱争不过她,如今方知她一开始就输了,简二爷从头到尾爱的人都是陆如乔,他看似宠她实则是跟陆如乔置气,她就像是这二人的玩物一样,她感觉自己这些年就是个傻子。

    简老夫人本来生孙女的气,此刻又生了儿子的气,看着面前的饭菜竟是一口都不想吃了。

    “你们吃吧。”

    说着,简老夫人站了起来,朝着里间走去。

    侯氏瞥了云宁一眼,刚想讥讽一句,就听云宁道:“大伯母,你今日就不该多嘴的,瞧瞧祖母被你气的。”

    侯氏气得不行,盯着云宁许久,憋了一句:“云丫头,你这张嘴可真是厉害。”

    云宁:“不及大伯母。”

    侯氏没再理会云宁,站起身跟简老夫人去了里间。

    云宁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众人都看向她。

    陆子琼低声道:“表妹,你还吃得下?”

    云宁:“为何不吃?祖母不是说了么,这是为我庆祝,我自然不能辜负了祖母的一片好心。”

    陆如乔看了女儿一眼,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其余人也默默地吃起饭。

    这顿时吃得异常诡异,只有云宁吃得饱饱的。

    隔了三日,傍晚,云宁提着糕点,坐上马车,朝着平南侯府行去。

    马车刚到,赵管家就迎了上来。

    “简姑娘,大人还没回来,您先去府里等着吧。”

    云宁:“多谢。”

    赵管家:“您太客气了,请。”

    今日孟禹之入宫去了,出宫时已近戌时,天色暗沉下来。如今已是深秋,外面多了一丝冷意。刚出了宫门,暮山就迎了过来。

    孟禹之看了他一眼:“何事?”

    暮山:“简二姑娘去府上了。”

    孟禹之神色微变,问:“她这几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暮山摇头:“并未。三日前在饭桌上简老夫人和伯夫人为难了简二姑娘,陆夫人和简二爷帮了简二姑娘,简二姑娘并未吃亏。这几日简二姑娘一早就出门去书肆,傍晚回府,并未有任何人为难她。”

    孟禹之沉默片刻,上了马车,吩咐道:“快一些。”

    暮山:“是。”

    没过多久,孟禹之到了平南侯府。他本想直接去花厅,但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官服,先去厢房换了下来,穿了件常服,这才去了花厅。

    未到冬日,但屋里已经很冷了,尤其是晚上,更添了几分寒凉,平南侯府的花厅里燃着炭火,暖意融融。

    云宁本坐在那里等着孟禹之,等着等着,困得不行,不小心睡着了。

    孟禹之一进来就看到云宁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睡得很熟。他神色一凝,看向赵管家,低声道:“去拿条毯子。”

    赵管家:“是。是老奴照顾不周,老奴这就去。”

    不多时,赵管家将一条灰色的毯子递给了孟禹之。

    孟禹之接过毯子,轻轻盖在了云宁身上。

    云宁本就睡得不熟,毯子刚盖在身上她就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孟禹之。

    孟禹之:“吵醒你了?”

    云宁哑声道:“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明明坐在这里等着孟禹之的,可不怎得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有没有出糗。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还好没有流口水。

    孟禹之:“无碍。”说着,他坐到了一旁。

    这时有丫鬟上前添了一壶热茶,云宁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

    “您今日很忙吗?”

    孟禹之:“还好,事情不算很多。”

    云宁:“累吗?”

    闻言,孟禹之瞥了一眼云宁。

    小姑娘从未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今日怎得这般奇怪,莫不是有事求他不好开口。

    云宁怕孟禹之看出端倪,忙垂下头,轻抿一口茶水。

    “我就是随便问问。”

    孟禹之:“简二姑娘,你若有事不妨直说。”

    云宁:“我……我没事啊。”

    没事的话为何今日突然到访?孟禹之不解地看向云宁。

    云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忙找补了一句:“有事,我今日是来还食盒的。”

    她将桌上的食盒推向孟禹之。

    孟禹之瞥了一眼面前的食盒。

    还食盒……食盒本不必还,即便还,也可找下人送来。

    这理由,不够。

    云宁又补充道:“顺便送些点心。”说着,她打开了食盒。

    孟禹之看了一眼食盒里的点心,问:“亲手做的?”

    云宁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不是,街上买的。”

    孟禹之眼里含笑:“你倒是诚实。”

    云宁:“我怕瞒不过您的眼睛。”

    孟禹之拿起点心吃了一块,道:“味道不错。”

    云宁:“您喜欢就好。”

    吃了一块后,孟禹之没再吃,他看向云宁,问:“还有别的事吗?”

    听到这话,云宁的心一沉,他这是要撵她走了?也是,他每日都要忙到深夜,或许她打扰到他了。可她还想再多跟他说几句话。

    “我还想问问话本子在侯府的书肆里卖得如何?”

    孟禹之:“卖得不错,掌柜的说话本子是这几日卖得最好的一本书。”

    云宁:“嗯,挺好的。”

    孟禹之:“还有事吗?”

    孟禹之都问了两遍了,明显是在催促她离开,云宁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她语气失落地说道:“没了。”

    孟禹之:“当真没了?”

    云宁:“没了。”

    怪不得三十还没成亲,孟禹之果然很难搞,她还没开口说什么呢,他就开始拒绝她了。

    孟禹之深深地看了云宁一眼。

    她今日特意早早过来,在府中等了他一个时辰,见到他之后却没有说自己的目的,而是跟他闲话家常。他方才让她直言自己的请求,可她并未说什么。接下来,她又说了些不重要的事情。

    她头脑清晰聪明伶俐。若真有事求他,此刻一定会说出来的。既然没说,那就说明要么事情很棘手不好开口,要么……无事,

    既没有事还特意来找他,以还食盒的名义见他,再想到上次见面时

    她曾问过他关于成亲的问题……一个答案浮现在脑海中。

    有些事情或许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云宁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她站起身来,闷声道:“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孟禹之看着云宁的背影,道:“御赐的庄子上有温泉,如今天冷了,简二姑娘不妨去泡泡温泉。”

    云宁挺下脚步,回过头,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孟禹之一眼。

    又跟她提温泉,泡温泉干什么,治疗情伤吗?

    孟禹之安慰人的方式怎么这么奇怪。

    孟禹之站起身来,朝着云宁走来,试探道:“我在京郊也有一处宅子,恰好就在简二姑娘隔壁,每到秋冬之际,休沐之时,我喜欢去宅子里住上一日。”

    第一次主动来找他或许还能说是误会,若她两次都去,那就不是巧合了。

    云宁先是一怔,很快又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大人,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啊,我正打算过几日去呢!”

    看着云宁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眸,孟禹之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那就……过几日见。”

    过几日见?看来孟禹之还是想和她见面的。他今日定是工作繁忙,无暇和她说话。想清楚这一点,云宁笑着说:“好!”

    第68章 同乘简兰宁发现云宁私会男子。

    孟禹之本想再多留云宁片刻,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雨声,他瞥了一眼外面,道:“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府。”

    云宁此刻是真的觉得孟禹之方才委婉赶她走是因为他公务繁忙,于是道:“您忙吧,马车就在外面,我自己回去就行。”

    “走吧。”孟禹之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声音温和又不容拒绝。

    这人真是怪怪的,方才还因为公务忙赶她走,此刻又说要送她,不怕耽误时间了吗?

    云宁想到孟禹之说的话,低声对香草道:“一会儿你打听一下孟相哪日休沐。”

    香草:“是。”

    吩咐完之后,见孟禹之已经走出花厅了,云宁连忙跟上了。

    刚走出花厅,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胳膊环抱住了自己。方才在屋里还不觉得,出来才发现外面竟然这么冷。明明她傍晚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冷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冬天真的快要到了。

    孟禹之看了云宁一眼,从暮山手中接过鹤氅,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

    鹤氅一上身,云宁顿感身上暖和了不少,她抬眸看向了孟禹之。

    只见孟禹之正垂着眸,认真地整理着她身上的鹤氅。

    她亦垂眸。

    孟禹之的手指在眼前晃来晃去。孟禹之的手可真好看啊,白皙,修长。

    再看身上的鹤氅,有些太长了,又是黑色的,一看就知道是孟禹之的。孟禹之竟然把他的鹤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孟禹之手指非常灵活,三两下就将系带系上了。

    “天气冷了,以后多穿些衣裳出门。”

    云宁:“哦,知道了。”

    所以孟禹之为何将自己的鹤氅给她,还亲手为她系带,明明香草就在旁边站着,不必劳烦他动手。

    暮山已经将伞撑开,站在一旁候着。

    孟禹之从其手中接过伞,看向云宁:“走吧。”

    云宁:“嗯。”

    二人走入了雨中。这不是二人第一次同撑一把伞了,上次是在围猎结束回京的途中。那时她和孟禹之还不是很熟,她也对孟禹之没有别的想法。今时不同往日了。

    伞虽然很大,但再大也只是一把双人伞,伞下的空间有限,两个人走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摩擦。

    因为鹤氅太大了,有些拖地,所以云宁双手小心翼翼地提着,如此一来她占的空间就更大了一些。

    当两个人的胳膊如上次一般碰在一起时,这一次云宁却没像上次那样往旁边避开,而是装作无事发生。

    孟禹之察觉到这一点,垂眸看向身侧之人。

    云宁佯装不知,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避开小水坑。

    孟禹之:“不必提着,弄脏了再打理便是。”

    云宁抬眸看向孟禹之,道:“那怎么行呢,这衣裳太贵了,拖地了就穿不了几次了。”

    这半年多她见过很多布料,自然清楚身上鹤氅的价值。且不说是孟禹之的,单看料子也知道价格昂贵。

    云宁:“况且,鹤氅若是拖了地,沾了水就太沉了,我可拖不动。”

    孟禹之笑了:“嗯,是我考虑不周了,下次给你准备一件小的。”

    云宁习惯性想要拒绝,但一想到此话是孟禹之说出来的,她又不想拒绝了。

    “好啊,这可是您亲口说的,您莫要忘了。”

    孟禹之:“好。”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那就要说清楚了。她说的越具体,越能让他印象深刻,不会将此事忘记。

    “我喜欢绿色的,就是那种浅绿,像初春的柳枝。还喜欢鹅黄,嫩嫩的黄色。大红色也喜欢,红通通的,下雪的时候穿最好看了。最好再有个帽子,帽子边缘有一圈白色的毛。”

    云宁这是想到了斗篷。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抬头看到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怎么停在了院子里而不是停在府外啊,她还想跟孟禹之多待一会儿呢。

    见云宁不说了,孟禹之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云宁:“没了。”

    孟禹之:“先上马车吧。”

    云宁:“这不是我们府上的马车。”

    孟禹之:“我让伯爵府的马车先回去了,坐这辆吧。”

    云宁不理解孟禹之这样安排的意图,但想到能坐孟禹之的马车,她还是很开心的。

    在香草的搀扶下云宁上了马车,没等云宁想好告别的话,就见孟禹之也上了马车。

    云宁:“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

    孟禹之盯着云宁看了片刻,应了一声:“怎么,不想跟我同乘一辆马车?”

    云宁:“怎么可能呢,我巴不得呢,这是我的荣幸。”

    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孟禹之眼底流露出来几分笑意。他看向前方,吩咐道:“走吧。”

    马车朝着府外驶去。

    外面风雨交加,里面却很是暖和,密不透风。即便遇到坑坑洼洼的地面,马车也很是平稳。宰相府的马车果然比他们伯爵府的好多了。

    云宁正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聊一聊,就听孟禹之主动开口了。

    “喜欢什么花纹?”

    云宁愣了一下:“花纹?”

    孟禹之提醒:“鹤氅。”

    孟禹之方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要为她准备鹤氅了?云宁眼里流露出来惊喜的神色。

    “都可以,我喜欢细碎一点的小花,不要太大太张扬。最好只有边边角角有些纹路。”

    孟禹之:“好。”

    云宁心里如同灌了蜜一样甜。

    孟禹之对她也太好了吧,简直是有求必应。送她回府不说,还给她准备鹤氅。

    不过,他为何对她这么好啊?

    这怎么这么像长辈对晚辈的态度。从前孟禹之就喜欢叫她“小姑娘”,还喜欢摸她的头。他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小辈了吧。

    “大人,您会不会给严姑娘还有孟姑娘准备衣裳?”

    孟禹之侧头看向云宁。

    “不会,她们自有自己的父母准备。”

    云宁想,她也有父母啊,难道孟禹之觉得她爹娘对她不好,所以他才会给她准备?不过,一想到孟禹之特意为她准备的,她就觉得很开心。

    云宁又继续找着话题,跟孟禹之说着日常小事。

    孟禹之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

    云宁多希望伯爵府能再远一些,她能多给孟禹之待一会儿,可路总有尽头,伯爵府还是到了。

    云宁不舍地解开鹤氅,递给孟禹之。

    “今日多谢大人送我回府,还借我衣裳穿。”

    孟禹之:“穿着吧,外面冷。”

    云宁本就不想还,听到这话立即就披上了:“那我就不跟大人客气了,等我清洗干净再给大人送去。”

    这样一来一回又能有个合适的理由见他了。

    孟禹之:“好。”

    云宁下了马车,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府中走去。

    等云宁入了伯爵府,消失在眼前,孟禹之沉声道:“回府。”

    暮山:“是。”

    回到芳菲院后,云宁仔细摩挲着孟禹之的鹤氅。

    这鹤氅可真好啊,想必值不少钱,最重要的是上面似乎还有孟禹之的味道。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见香草端着姜茶走了进来,云宁收起了思绪,问道:“刚刚可打听清楚了?”

    香草:“打听清楚了,孟大人三日后休沐。”

    云宁:“好,那你准备一下,咱们三日后去京郊的庄子上。”

    香草:“是。这是秦嬷嬷让人熬的姜茶,姑娘喝了吧,驱寒。”

    云宁不喜欢姜的味道,一想到古代的风寒后果很严重,又不得不喝了。喝完后,她吩咐道:“将这个鹤氅挂起来,晾干了。”

    香草:“是。”

    隔壁,腊梅低声跟简兰宁道:“姑娘,二姑娘刚回来,她最近有几次都是半夜回来的,不知道偷偷摸摸去干了什么事。您说,她会不会是去私会男子了?”

    简兰宁震惊地看向腊梅:“你为何会这样想?”

    腊梅:“方才我瞧着她身上穿的鹤氅不是她的,像是男子的。”

    震惊过后,简兰宁心里竟然隐隐有一丝愉悦。她就知道简云宁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安分的,她定没干什么好事。

    “去打听一下她何时出府,又去了哪里。”

    腊梅:“是。”

    如今简兰宁还在帮着陆如乔管家,她想打听一件事很简单。第二日一早腊梅就打听清楚了,回来跟简兰宁说了。

    “昨晚二姑娘去了平南侯府。”

    简兰宁正愣了片刻,问:“你确定是平南侯府?”

    腊梅点头:“对,就是平南侯府,奴婢也很惊讶,多问了两句,上次二姑娘也是去的那里。”

    简云宁私会的人竟然是孟相。

    孟相那样的人物如何能看得上她?

    简兰宁还是觉得不可能,她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她进入府中了?”

    腊梅:“确定!车夫亲眼看到二姑娘入了平南侯府中。”

    简兰宁脸色沉了下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孟禹之的情形,那次是在驿站中,孟禹之和简云宁站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仔细想来,简云宁两次立功都和孟禹之有关。第一次是简云宁救了孟禹之,第二次是简云宁将红薯进献给孟禹之。

    她记得听凌子观说过,孟禹之文武双全,他既然武功高强,如何需要简云宁救?她从小和简云宁一起长大,她什么斤两她很清楚,她压根儿就不会武,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孟禹之?若他们二人真的关系紧密,孟禹之很可能在此事上撒了谎,目的就是给简云宁争脸面。反正那次的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旁人都没有在场,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简云宁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种什么,死什么。她怎么可能能种出来那么多红薯。仔细算算她种红薯的时间,分明就是孟禹之去南州之时。所以,那红薯本就是孟禹之种的。孟禹之将此事安在了简云宁身上,让简云宁获得了名利。

    简云宁的改变也是从孟禹之去了南州开始的……

    她就说么,简云宁这个草包怎么可能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接连两次获得皇上的封赏,原来背后有孟禹之这个当朝宰相的帮助。

    想清楚这些,简兰宁感觉心头的浊气一下子就被清空了,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梦境的转变是因为有了孟禹之这个变数,她对付不了孟禹之,但对付简云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要揭穿简云宁伪装的面目。

    “我听说大姑母提前回京了,你去给她递个信,告诉她如今二妹妹和母亲已经冰释前嫌,母女关系甚笃。”

    腊梅:“是。”

    简兰宁看着窗台的兰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简云宁还真是自甘堕落,好好的一个伯爵府的嫡女竟然去给朝廷重臣当情人。

    “三妹妹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去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三妹妹,让她也高兴高兴。”

    腊梅有些不理解:“咱们为何要告诉三姑娘,为何不去跟老爷说?”

    简兰宁:“这件事如果被祖母和父亲知道了,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腊梅:“二姑娘败坏门风,老爷肯定很生气,更有甚至,可能会将她送出府去。”

    简兰宁:“你太不了解他们了,若被伯爵府的人知道了,他们只会利用简云宁和孟相的关系,升官发财,提高门楣。”

    腊梅:“既如此,咱们为何还要让三姑娘去说?”

    简兰宁:“伯爵府的人不在乎,但母亲在乎,陆家在乎。三妹妹若宣扬出去,简家会怪她,陆家也会怪她,咱们只需要站在一旁看戏便是。”

    腊梅犹豫了一下,道:“姑娘,咱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简兰宁:“哪样的事?”

    腊梅抿了抿唇,道:“就是……就是挑拨她们二人。”

    简兰宁嗤笑一声:“我挑拨她们?你是不是忘了她们从前是如何欺负咱们的吗?”

    从前二姑娘和三姑娘的确见不得姑娘好,喜欢欺负姑娘。可她们二人蠢笨,每次欺负了她们姑娘,她们都会损失更多。这些年来她们也没能在姑娘身上讨到什么便宜。

    “那些事不都过去了吗?”

    简兰宁:“过去了?难道因为事情过去了,伤害就不存在了吗?你如今竟然也被简云宁蛊惑了,要站在她那边了是吗?”

    腊梅见姑娘生气了,忙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自然是站在姑娘这边的。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这就去办事。”

    出了门,腊梅呼出来一口气。

    她觉得她们家姑娘最近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从前姑娘绝不会主动出手对付二姑娘和三姑娘。除非是被这二人欺负了。可最近姑娘帮着夫人管家,春风得意,二姑娘和三姑娘也没来找姑娘的麻烦,姑娘为何要主动挑起事端?这样做岂不是和喜欢欺负人的二姑娘三姑娘一样了吗?

    一夜雨后,外面天晴了。

    看着初升的朝阳,简兰宁脸上露出来久违的舒畅的笑意。

    若嫡母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是当初的模样,甚至去给人当了情人,不知她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喜欢自己的女儿,不知陆家还会不会认这个外孙女,他们还会不会以她为傲。

    既然嫡母忘了她亲生女儿的真实面目,她就帮她回忆回忆。

    第69章 姑母陆子琼生出退婚之意。

    陆子琼最近心思有些摇摆不定。

    她原本的打算是见上董二公子几面,然后按照家里的安排今年成婚。在云宁说了那番话之后,她改变了主意,想要多接触接触董二郎再做决定。

    平北侯府老夫人寿宴过后,董二郎又约过她几次,她每次都出去了。接触得久了,慢慢地,她发现董二郎似乎跟她想象中不同。

    她曾拿云宁告诉她的董二郎的风流韵事试探他,结果发现他语焉不详,含含糊糊。

    男子婚前多半都有通房,这一点她可以接受,甚至婚后有人,只要不太过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她很讨厌男子不真诚。若董二郎承认了,她觉得此事不是什么大事,便可放过去了。可他偏偏想要糊弄她,足以看出他不磊落,人品不行。

    上次见面时,他竟然还想对她动手动脚。被她严词拒绝后,他便有些不高兴,说太喜欢她了所以才会如此,甚至说想要将婚事提上日程。他们二人有婚约和他在未成亲前想轻薄她是两回事,只要她不愿意,即便是婚后他也不可以碰她。

    不只这些事,她还发现董二郎似乎对兄长有些不满,认为他没多少才华,全凭运气好。她从前的确也觉得四哥没什么才华,可在看了他那两篇文章后,她便明白自己想错了。四哥的文章只是不符合京城学馆选拔官的喜好,并非是没有才华。相反,他才华

    横溢,整个大魏也鲜少有人能出其右。

    董二郎有些过于自负了。

    一方面,她和董二公子从小就有婚约,她将他放在心上多年。另一方面,她发现董二郎被她美化了,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温柔又谦和有礼的少年郎。

    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独自纠结了许久,她离开清风院,在府中四处逛了逛。走了没多远,她不小心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正准备原路返回,却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细看竟是简兰宁身边的腊梅,她正和一个小丫头说着什么,那小丫头她好像在简馨宁身边见过。

    这两姐妹一向不合,她们身边的丫鬟怎么会凑到一起去。

    夏荷低声道:“这二人在密谋什么呢,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大表姑娘?”

    陆子琼仔细看了看二人的站位和脸上的表情,初步判断,应该是兰宁收买了简馨宁的丫鬟,她吃不了亏。

    “不必了。”

    从前兰宁一直告诉她府里的两姐妹和姨娘如何欺负她,来到伯爵府后她瞧着简馨宁压根儿不是她的对手,而云宁表妹似乎也从未主动欺负过她。

    兰宁似乎也有自己的秘密啊。

    “咱们走吧。”

    “是。”

    陆子琼四处转了转,心头的郁气始终没能散开,她还是去了芳菲院。她过去时,腊梅已经回来了,似乎正跟兰宁低声说着什么,想必是方才的事。她看了腊梅一眼,没有提刚刚看到她的事情。

    简兰宁止住了话,看向陆子琼:“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陆子琼轻轻叹气:“没什么,有些事想不通。”

    简兰宁看了腊梅一眼,道:“腊梅,你先出去吧。”

    腊梅:“是。”

    夏荷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陆子琼和简兰宁二人。

    简兰宁:“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陆子琼一直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只不过,梦外的陆子琼不似梦里那般依赖她了。

    陆子琼:“是……董二公子。”

    简兰宁眸色微变。仔细算起来,在梦里此时董二郎和陆子琼快要成婚了,怎么如今她还在犹豫不决。

    “你们二人不是快成亲了吗,你也很喜欢他,为何还有犹豫?”

    陆子琼惊讶地问:“啊?你从何处听来的,我和他的婚期并未定下来。外面已经有传言了吗?”

    简兰宁:“我也忘了从何处听来的了,可能是听母亲说的吧。不过,你们已经定亲那么久了,为何还没定下来婚期?”

    陆子琼也没多想,道:“哦,可能是母亲跟姑母说的吧。母亲最近来信问过我此事,祖父也希望我赶紧定下来婚期,是我自己有些犹豫。”

    简兰宁不解地看向陆子琼。梦里陆子琼婚前可是很喜欢董二郎,在京城见了他几面后就着急嫁给了他。梦外一开始陆子琼也很着急成亲,似乎是简云宁说了什么影响了她对董二郎的看法。

    “董家二公子才貌双全,你不是一向很欣赏他吗?”

    陆子琼不想把自己的糟心事拿出来说,可不说的话她憋在心里又十分难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絮絮叨叨说了出来。

    青楼女子……通房……

    在梦里陆子琼就在婚后跟她抱怨过这些事情,每次说时都很痛苦,声泪俱下。但在人前,她又是那个高贵的陆家女,体面的董二夫人。

    “兰宁,兰宁……”陆子琼见简兰宁不说话,唤了她两声。

    简兰宁回过神来。

    “你方才说什么?”

    陆子琼:“我说,你觉得我要不要退婚?”

    简兰宁满脸疑惑:“退婚?”

    陆子琼抿了抿唇,狠了狠心,道:“对,我想退婚了!董二郎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想嫁给他。他婚前就这般待我,婚后会更过分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提早结束婚约,也好过婚后日日以泪洗面。”

    按照她原本的性子或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来了京城,她很多想法都发生了改变。云宁表妹的提醒、她和董二郎相处的点点滴滴、话本子里农家女的洒脱……以及她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这一切无一不影响着她对亲事的看法。

    这些日子她十分挣扎犹豫。

    简兰宁看向陆子琼。

    在梦里,婚后陆子琼的确是这样的,人前风光,人后以泪洗面,过得很不顺遂。

    若她支持陆子琼退婚,万一她将来所嫁非人,会不会来埋怨她呢?可若她反对她退婚,她可能又入了董家的虎穴。

    她到底该如何跟她说呢……简兰宁有些犹豫。

    想到陆子琼改变的原因,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这番话怎么如此像二妹妹说的话,你是不是被她影响了?”

    陆子琼:“与其说我是被表妹影响了,确切说是我自己发现了董二郎确如表妹所说的那样,所以才生出了和表妹一样的想法,这和是谁说的无关。”

    简兰宁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果然,是因为简云宁。

    陆子琼,她最好的朋友,如今竟然也要背叛她而选择简云宁了。

    仔细想来,陆子琼如今和她的关系并不如梦里一般亲密。她很少会来找她,每次找她聊的都是关于董二郎的事。只有在她和董二郎有矛盾时她才会想起她。

    她和董二郎婚后的确过得不好。

    可若她和董二郎退婚了,她没了这方面烦恼,就更不会找她了!

    凭什么她的日子和梦中比一日比一日糟糕,而别人都越来越好,这不公平!

    简兰宁在心中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董二公子才学出众,虽不似子岚表哥一样名满京城,但也小有才名。他长得也甚是好看。他祖父是当朝太傅,清流人家。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若是错过了这个,你未必会遇到更好的。况且,你们二人订亲多年,外面早已将你二人看做夫妻,离了他,对你的名声有碍。我觉得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莫要因为二妹妹的话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陆子琼沉默不语。

    简兰宁又道:“董太傅和陆老太爷是多年的好友,若冒然提出来退亲,恐会伤了两家和气,也会伤了二人的情谊。”

    陆子琼垂下眼眸,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也是因为顾虑这些才难以做决定。”

    婚姻看似是两个人的事情,实则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简兰宁见她听心里去了,道:“二妹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从小不爱读书,眼界有限,你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陆子琼:“表妹不是那样的人。”

    简兰宁原本还对陆子琼有些愧疚,听她如此维护简云宁,那一丝愧疚顿时没了。

    “嗯,我知道的,她本性不坏,只是被我姑母教坏了,过几日我姑母就会来府中,你见了她就全都明白了。”

    陆子琼:“嗯。”

    陆子琼郁闷而来,又带着一肚子郁气离开了。

    香草很快就将陆子琼来芳菲院的事情跟云宁说了。得知陆子琼怏怏不乐地离开,云宁没说什么。

    陆子琼来找简兰宁无非是和董二郎婚约一事,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就看表姐自己的选择了。她既选择相信简兰宁,她也没什么办法。

    云宁这几日一直在忙着书肆的事情。因为自己被皇上下旨赏赐,因此云宁在京城的名声极好,胭脂水粉和成衣铺子的生意都好极了。很多人知晓这是她出版的书籍,纷纷来买书。书中又提及了自己的几间铺子,因此几家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她最近春风满面,高兴得不得了。

    转眼间三日就过去了,看着香草准备的衣裳,云宁从里面挑出来姜黄色的那件穿在了身上。又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将最好看的首饰也戴上了。她刚从芳菲院出来,正准备坐马车去京郊,简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了。

    “云姑娘,大姑太太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见客。”

    大姑太太……书中将原主养废的那个人?

    “母亲去了吗?”

    “二夫人已经过去了,就等您了。”

    云宁想了想,抬脚去了正院。

    还没进门,她便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二嫂,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吃斋念佛的,你这脸色倒是红晕,怎么一点也不像清修的样子。”

    若在以前,陆如乔都不怎么搭理简知晴的,她若说些过分的话,她也都当做没听到,基本上无视这个人的存在。可今日简知晴的话音刚落,陆如乔便温柔地怼了回去。

    “我本就不是佛门众人,念佛是为了修心。妹妹脸色瞧着不太好看,莫不是去清修了?”

    简知晴的丈夫是当年的探花郎,寒门出身,不仅有才学人也长得好看,简知晴是用了些手段嫁给他的。这也是书中原主为何会想到设计男主,都是跟着简知晴学的。

    婚后两个人自然过得不幸福。起初丈夫只是翰林院编修,简知晴在府中威风赫赫,府中不仅没有姨娘庶子,她对丈夫也是呼来喝去,在外也从不给他面子。

    这些年丈夫官职越做越高,简知晴也越来越管不住丈夫了,府里不仅有了姨娘,也多了几个庶出的孩子。

    按理说简知晴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应该更风光才对,可她习惯了掌控一切,如今掌控不了了,便觉得如今日子难熬。

    简知晴没料到陆如乔如今竟然变了个模样,她从前可从未这般凌厉。

    “二嫂这是在讥讽我吗?”

    闻言陆如乔瞥了简知晴一眼,又收回目光,端起茶轻抿一口。

    虽然陆如乔一个字没说,但她的目光说明了一切,简知晴最烦陆如乔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气得不轻,想说回去。

    简老夫人见状连忙制止了女儿:“好了,都别说了。”

    简知晴将话咽了回去。陆如乔再得意有什么用,还不是教不好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她笑着道:“云宁呢,怎么还没过来,我可想她了,听说她特别像我,我得好好瞧瞧她。”

    陆如乔神色微变。

    看着她神色变化,简知晴更开心了。

    这时,香草掀开帘子,云宁抬步朝着里面走去。

    看到云宁,简知晴眼前一亮:“云宁,你终于来了,你当真越来越好看了,快过来让姑母好好瞧一瞧。我道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原来是为了见我梳妆打扮了一番。”

    说这番话时,她故意往陆如乔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如乔看似不在意,实则脸色跟方才不太一样了。

    云宁虽然跟陆如乔没什么感情,但她更讨厌这个将原主养废的姑母。

    “姑母误会了,我正想着出门呢,半路上嬷嬷将我拦下了。我还有事,若姑母无事的话,我就先出门办事了。”

    简知晴的脸色顿时垮了。侄女从前一向跟她亲近,这才过了几年,怎么这般生疏了?定是陆如乔教的!果然,谁的女儿像谁!这张脸就很像陆如乔,表情更像!

    “短短数年不见,你怎得这般不知礼数了,你娘没有好好教你吗?”

    云宁一脸诧异:“姑母难道忘了么,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呀。姑母说过,‘回府之后凡事都随自己的心意来,不要看任何人的脸色,看不惯的就骂,不听话的就打’,实在不行就下毒。”

    见状,陆如乔神色温和了许多。

    简兰宁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脸色,她本以为能看到姑母和简云宁联手对付嫡母,没想到简云宁竟然没站在姑母那边,当真是令人失望。不过,姑母可不是什么好性子人,简云宁未必能顺利过关。

    简知晴脸色难看极了,道:“你确定我是教你这样对我的吗?”

    云宁:“呀,时间太久了,我有些记不太清了,总之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姑母就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简知晴瞥了一眼陆如乔,道:“你可真是你母亲的好女儿,这么快就被你母亲驯服了。”

    云宁:“姑母,驯服这个词用的不好,母亲只是教育我,难道姑母从前想着驯服我?”

    简知晴不仅说不过陆如乔,就连云宁她也说不过,她自然是被气得不轻。

    云宁懒得搭理她,再次说道:“我还有事,姑母若无事我便先走了。”

    虽然女儿今日的表现有些失礼,但瞧着她对简知晴的态度,陆如乔很是开心。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得了陆如乔的话,云宁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简馨宁突然扬声道:“二姐姐,你那么着急走,莫不是要去私会外男?”

    第70章 解决云宁大方承认。

    自打前几日听说了简云宁和孟相的事情,简馨宁可是兴奋了好几日,她怕自己搞错了,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直到证实了简云宁之前真的去私会孟相了,她这才打算说出来。恰好今日大家都在,又有大姑母,简云宁的事情别想轻轻揭过。这一次她定要让简云宁身败名裂,以解她这些年的心头之恨!

    屋内,除了简兰宁,几乎所有人都是震惊的模样。

    阖府上下最注重伯爵府名声的人大概就是简老夫人了,她听了简馨宁的话之后脸色很难看。她打量了一下云宁,瞧着她今日的装扮的确和往日不太一样,像是精心打扮过的,于是沉着脸看向简馨宁,道:“馨丫头,你说清楚了,莫要污了你姐姐的名声。”

    简馨宁:“祖母,二姐姐之前在半夜多次私会过外男,您若不信的话可以将府上的车夫以及看门的婆子叫过来问一问。”

    她说的言之凿凿,让人信了几分。

    简老夫人神色凝重,看向云宁:“云丫头,当真有此事?”

    迎着众人的目光,云宁大方承认了。

    “对,我的确半夜出去过,但不是私会外男。”

    她喜欢孟禹之,想要追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光明磊落,规规矩矩,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私会”这个词用的不太准确。若孟禹之当真愿意跟她私会,那就代表她已经将孟禹之追到手了,倒是好事一桩了。可惜孟禹之对她的态度不明,还没被她追上。

    闻言,简知晴开心极了。

    简云宁不愧是她最得意之作,竟然能干出来半夜私会外男的事情,颇有她当年的风范。这不得把她二嫂这个高高在上的陆家嫡女气个半死?

    陆如乔是陆家女,又颇有才名,自打她嫁过来就压她一头,满府上下她最看不惯的人就是她。

    她瞥了一眼陆如乔的脸色,见她沉默不语,更开心了。

    “二嫂,你可要撑住了,别气出个好歹。云丫头年纪小,喜欢少年郎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就是私下跟人相会有些不合规矩。”

    侯氏在一旁补了一句:“她年纪也不小了,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和她一般大地姑娘早就出嫁了。”

    简馨宁压制住内心的兴奋,看向简知晴,道:“姑母,二姐姐见的可不是什么少年郎。”

    简知晴眼前一亮,越发兴奋了:“哦?难道是有妇之夫?你快细细说来。”

    这丫头可以啊,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莫非是被哪个老男人骗了?

    听着耳边的谈话越来越不像话,简老夫人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够了!都别说了!今日的事情都是假的,是馨丫头嫉妒她姐姐,故意败坏云丫头的名声。若被我听到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定要饶不了你们。下人们都退出去吧。”

    简馨宁急得不行,道:“祖母,我没有撒谎,而且二姐姐都承认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简老夫人就投过来凌厉的目光,她顿时不敢说了。

    云宁开口扬声道:“不必出去,我行事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若就这般出去了,反倒是会传些有的没的。”

    简老夫人盯着云宁看了许久,一副愤怒的模样。

    “你确定?”

    云宁:“我确定

    啊。”

    简老夫人:“好,你说,你究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云宁张了张口,刚想将此事说出来,这时,陆如乔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您不必问云宁了,此事我知道。”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陆如乔。

    简知晴冷哼一声:“二嫂这是见事情败露,想要包庇云丫头了?她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况且事实摆在眼前,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嫡母又在包庇简云宁了,简兰宁扯了扯嘴角。这一刻,她跟简知晴的想法一致。

    陆子琼就站在简兰宁一旁,她本想叫上她一起为表妹作证,结果却看到了她嘴角的讥讽。想到那日无意间撞到的事情,她深深地看了简兰宁一眼。

    简老夫人正愁没有台阶下好将这个丑闻揭过去,听到女儿这般说,顿时不悦:“你住嘴,还嫌家里不够乱吗?听你二嫂说。”

    陆如乔:“妹妹若不信我的话,那就去问问你二哥,此事就是你二哥跟我说的。”

    简老夫人听到是儿子跟儿媳说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此事并非是馨丫头说的那样,里面有隐情。

    简知晴眼底的兴奋也收敛了一些。

    简老夫人:“老二媳妇儿,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宁也有些奇怪了,她和孟禹之见面的事情父亲怎么知道的。若是他提前知道了,定会将她叫过去询问的。他和母亲都没有询问她,可见他们多半不知道此事。难道母亲为了她的颜面撒谎了?

    陆如乔看了女儿一眼,道:“云宁去见的男子是孟相。”

    云宁惊讶地看向母亲,母亲的话竟然是真的,父亲竟然早已知晓此事。

    一听孟相的名字,大家的神色都变了。

    若云宁私会的是别的男子,或许大家还会往男女之情上想,但她见的是当朝宰相孟禹之。孟禹之何许人也,位高权重,出身尊贵,关键是不近女色。这些年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么偏偏看上简云宁?

    绝无可能。

    这里面定是有其他的事。

    简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陆如乔:“云宁一共私下见过孟相两次,第一次是因为她在清风院中听到老爷说起南州灾情一事,因为事情紧急,为了南州的百姓她当晚便去见了孟相,说了自己有红薯一事。当晚孟相不仅见了云宁,还见了诸多官员,一同商议赈灾的事情。第二次是孟相让她去的,虽然灾情已经缓解,但孟相还在处理赈灾的后续事情,南州有些细节没对上,便叫她过去问了问。因孟相白日里要上朝处理公务,所以是从宫里出来后见的云宁。”

    云宁心里惊讶极了。母亲这番话绝不是随口编的,因为里面有真事儿,但这些话不是她说出来的。所以,一定是孟禹之说的。在她见过孟禹之之后,孟禹之就将此事的后续事宜处理好了。他还真是细致周到,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果然,能坐到宰相位置的不是一般人。

    不过,他这般做究竟是想要护她周全,还是……怕和她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听了儿媳的话,简老夫人彻底放了心。

    想到始作俑者,她看向简馨宁,目光甚是凌厉。

    “馨丫头,之前你便不老实,在外散播云宁的消息,坏她的名声,如今你竟还不死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毁了云宁。幸好孟相提前将这些事跟你父亲说了,否则今日云宁的名声就被你毁了!你立即滚去祠堂,好好反省三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府门半步!带下去!”

    在简老夫人心中伯爵府的名声是第一位的,别的都是其次,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简馨宁顿时慌了:“祖母,您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不是故意的……姨娘,姨娘,你救救我……”

    素姨娘跪在了地上:“老夫人,馨丫头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简老夫人:“今日的事莫不是你教的?”

    素姨娘:“不……不是我。”

    一开始,女儿跟她说此事时她还不太相信。因为她之前管家,所以府里还有些人手,她使了些银子,将此事打听清楚了。没想到简云宁私会的人会是当朝宰相,而此事似乎又和老爷有些关系。她本想着靠着此事让简云宁甚至夫人身败名裂,没想到自己输得彻底。

    简老夫人:“即便不是你教的,她今日这般也是你没教育好,你跟她一起去祠堂跪着。孟相的事情都敢乱传,不要命了吗?”

    姨娘和庶女果然见识浅薄,连这种事也敢说。若被孟相知晓了,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简老夫人:“以后说话做事谨言慎行,想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见姨娘也被罚了,简馨宁彻底慌了,她看向云宁:“二姐姐,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想害你的是别人……”

    闻言,云宁瞥了一眼简兰宁。

    素姨娘已经不再管家了,府中的事情她未必全然知晓,而如今简兰宁帮着母亲管家,所以今日这事儿最有可能是简兰宁干的。

    简兰宁在书中并非是这样的性子。她从未主动出手对付过别人,只会在适当的时机反击回去。如今她并未欺负简兰宁,而且一直在远离她,不知为何她要做出来这样的选择。

    简兰宁垂眸,没有看任何人。

    衣袖下,她握紧了拳头。

    嫡母还真是护着简云宁,什么事都替她想到了,简云宁私会外男的事就这样轻轻揭过了。孟相还真是宠简云宁,竟然提前跟父亲编造了谎言。父亲一心想往上爬,一定会抓住孟相这条线,不会让府里传出去对简云宁不利的话。这样一来,简云宁仍旧是文渊伯府的嫡女。

    凭什么这一切的好处都是简云宁的。

    简知晴虽然有些不满,但此事涉及到孟相,容不得她不信,她也不再说什么。

    简馨宁和素姨娘就这样被带去了祠堂。

    简老夫人:“你们都记住了,咱们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事之前都好好想想后果,莫要再做出和馨丫头一样愚蠢的事情。”

    众人都应下了。

    这件事虽然解决了,但云宁还是留了下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今日不好再去京郊见孟禹之了。不过,他公务繁忙,说不定今日压根儿没去京郊呢,等过了这个风头她再找机会去见他吧。

    日头高照,京郊庄子上,孟禹之一改之前的灰色穿搭,身着宝蓝色常服,坐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这时,暮山从外面进来了,他的脚步比平日里轻了许多。虽然主子一贯不爱说话,今日亦是如此,但今日明显心情更不佳。

    “大人,伯爵府已经准备午膳了,简二姑娘仍未出府。”

    孟禹之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继续摆弄着棋子,过了片刻,问了一句:“你那日可跟她身边的丫头说清楚我哪日休沐了?”

    暮山:“说清楚了,是今日。”

    孟禹之:“你确定说的是今日而非明日?”

    大冷天,暮山感觉冷汗淋漓。

    满朝文武除了当值的皆是今日休沐,简二姑娘的父亲和兄长今日也休沐,所以她定是清楚这一点的。

    可她没有来赴约……

    “是属下没说清楚,请主子责罚!”

    孟禹之:“你亲自去隔壁守着。”

    暮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