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杀死了他们，只因为他们反抗政权的统治，以‘小丑’的名义集会。”
“他们不知道‘小丑’是谁，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反抗政权的代表性人物，在知道‘小丑’是毁掉大都会的罪魁祸首后，他们便立刻选择了放弃。”
蝙蝠侠平静地叙述这个故事：“然后超人就闯了进来，用热视线杀死了他们，杀死了所有人。”
“或许他们也有错——选择了‘小丑’这个错误的代言人，但他们从未对他人造成过伤害，甚至就连对政权的反抗都没有开始。”
“他们只是一群不想屈服于政权的平民，但超人杀死了他们，并且向你们、向全世界隐瞒了这件事。”
蝙蝠侠注视着沙赞和弥赛亚，声音嘶哑道：“事到如今，你们还觉得超人是正确的吗？”
“如果超人是正确的，那他为什么要隐瞒你们？”
没有隐瞒。
弥赛亚想，他知道这件事。
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在场三人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了。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弥赛亚和超人因为亚特兰蒂斯的事情进入了隐形冷战状态。
直到某个夜晚，弥赛亚听到了超人呼唤他的声音，当时弥赛亚正在无聊地刷哥谭论坛。
哥谭，著名的法外狂徒之地，在政权统治世界之前，哥谭就以罪恶之都闻名。
而在政权统治世界之后，哥谭几乎成了反抗军的据点，即使政权往哥谭派了一批又一批超能士兵，但上到哥谭官方警察，下到哥谭普通路人，全都在叛逆的反抗政权。
因此，在全世界的网络都被政权控制住了言论以后，只有哥谭论坛在不知名人士的守护下一如既往。
弥赛亚好奇地点进了一个标题为[***的政权，***的超人，凭什么禁止多人集会，我***]的帖子，然后就被帖子里满屏的***给震惊到了。
……这是活蹦乱跳的哥谭人。
弥赛亚的目光停在了帖内的一层回复上。
[听说有人以小丑的名义搞了个集会，想要反抗政权的人都可以加入。]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了超人呼唤他的声音。
“弥赛亚，我需要你，来到我的身边吧。”
弥赛亚微微一怔，他听到了超人身边的哀嚎惨叫声，那些惨叫声几乎刺痛了弥赛亚的耳膜。
上次他听到这种惨叫声，还是在超人和他一起把亚特兰蒂斯移到沙漠中央后。
……发生了什么？
超人又在杀人了吗？
不知为何，弥赛亚在想到超人又杀人这件事时，竟然没有一点意外的情绪，就好像超人杀人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明明超人不久之前，还在跟他说要“珍惜生命，让民众活着”。
弥赛亚修改空间坐标，跨越空间来到了超人身边，而后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橘红色的火光倒映在弥赛亚眼中，将灿金色的眼眸染成了猩红色。
小小的会场内，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几具被烧成黑色的焦尸横在他的脚下，随处可见喷洒的鲜血。
好几具尸体都残留着热视线扫过的痕迹，甚至还有直接被热视线烧成骷髅的骨架。
“救……救命。”
弥赛亚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求救声，一个黄发青年依靠在掩体之后，被浓烟几乎要熏晕过去，他的声音很轻微，但在拥有超级能力的弥赛亚耳中却非常明显。
对超人来说，自然也是一样。
弥赛亚下意识想要落地，他还记得超人曾经说的“珍惜生命，保护人类”。
即使他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即使他在看到热视线的痕迹时，就知道了这是谁做的。
在弥赛亚赶到之后，一直沉默的超人却拦住了弥赛亚。
“不，弥赛亚。”超人冰冷道，“他是罪人，不配被你救下。”
弥赛亚深呼吸一口气，目光从气息逐渐微弱的黄发青年身上离开，低声道：“我不会。”
他不会拯救，只会毁灭。就算超人不说，他也救不下那个人。
超人却误解了弥赛亚的说法，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前段时间和弥赛亚冷战带来的隔阂似乎都消失了。
“太好了，弥赛亚。”超人揽住弥赛亚的肩，愉悦道，“我就知道你会明白。”
“现在，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超人捧住弥赛亚的脸，蓝眼睛中满怀笑意，语气中带着劝诱：“你能为我清理掉这些罪人吗？就像是清理阿卡姆那些罪犯一样。”
他曾经见到过弥赛亚清剿阿卡姆后的场景，现场没有留下一丝动手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一点遗骸，就好像阿卡姆的罪犯们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如果不是当时超人全程都在关注着弥赛亚，他几乎都要以为弥赛亚背着他偷偷转移了那些罪犯了。
而现在，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需要弥赛亚为他掩盖现场的痕迹。
弥赛亚注视着超人晦暗的眼睛，那双蓝眼睛的漆黑漩涡几乎要吞噬弥赛亚与“超人”。
“为什么。”弥赛亚听到自己在询问，“他们是、什么罪人？”
超人脸上笑容一顿，神情再次阴沉下来：“他们支持小丑！他们竟敢支持小丑！”
“你知道小丑犯下了什么罪行，你知道的，弥赛亚。”超人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小丑毁掉了大都会，他们竟然还敢支持小丑！”
“除此以外？”
弥赛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戛然而止的超人：“没有？”
支持小丑，而且还是口头上支持小丑，就是需要被杀死的罪人了吗？
他不觉得这样算罪人。
弥赛亚没有察觉到，他看向超人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失望，但那丝失望却被超人本人捕捉到了。
“这不怪我，是他们逼我的！”超人下意识为自己辩驳，“你知道的，小丑毁了大都会。”
可这个理由就连超人自己都无法说服。
但是、但是如果你设身处地去想。
超人继续为自己辩驳：“看到他们的所谓所谓，我很愤怒，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卡住了。
超人很少在弥赛亚身上看到明显的情绪波动，这是第一次。就连在大都会毁灭时，弥赛亚的情绪波动都没有现在明显。
弥赛亚失望的眼神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超人瞬间清醒过来。
超人的语调一转，变得低落起来：“我……我很难过，他们让我很难过，所以我失去理智了。”
他掩住内心的不安，对着弥赛亚露出了脆弱的神色，可怜兮兮道：“你会帮我的，对吗，弥赛亚？”
弥赛亚看着超人，不像是在看超人，而是在看最高元首。
“……我会。”
弥赛亚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情绪波动归于冷漠：“我会帮你。”
最高元首松了一口气，但内心盘踞着的不安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有什么不对，弥赛亚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弥赛亚还是那个弥赛亚，甚至比以前更听从他的话了。
弥赛亚垂眸看向下方的火海，面无表情对着火海伸出了手，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宛如灭世时的岩浆。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温暖圣洁的金光亮起，但其中蕴含的却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只一瞬，火焰熄灭，所有尸骨化为灰烬，而后随着会场破洞外吹进来的寒风消逝。
最高元首满意地笑了，用温柔的声音夸奖弥赛亚：“干得好，弥赛亚。”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跟我感同身受——毕竟我们都是大都会的幸存者。”
弥赛亚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想，你是骗子，违背诺言的骗子，一直在欺骗我的骗子。
违背了珍惜生命的诺言，也违背了保护民众的说法，还欺骗我生命很珍贵。
生命珍贵是假的。弥赛亚想，他自己领悟到的才是真的。
——生命是脆弱的、随便就可以毁灭的。
弥赛亚的记忆从回忆中抽离，他平静地听完了蝙蝠侠的叙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就好像听了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一样。
“不可能！”沙赞失声道，“超人不可能这样做，他绝不会杀死平民！”
“他可是超人啊……”
蝙蝠侠的目光却长久停留在弥赛亚脸上，过了良久，他才低沉道：“……你知道。”
他没想到弥赛亚会知道，更没想到弥赛亚会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还跟随超人。
蝙蝠侠意识到，他对弥赛亚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嗯。”弥赛亚点点头，“我知道。”
弥赛亚的表情很淡定，沙赞难以置信的表情和蝙蝠侠深沉的气息都没有影响到他。
沙赞难以置信道：“为什么？”
在收到弥赛亚的回答后，沙赞终于无法继续欺骗自己这是蝙蝠侠的谎言。
为什么超人会屠杀平民，为什么弥赛亚会隐瞒？他们难道不是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保护民众而战吗？
弥赛亚歪了歪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为什么。”
“杀人而已。”弥赛亚轻描淡写道，“跟之前没有区别。”
弥赛亚不觉得最高元首杀人有什么不对，不过是脆弱的随时都可以毁灭的生命，想杀就杀了，又何必找什么理由。
——平民的生命和反抗军的生命一样，和亚特兰蒂斯的生命也一样，都是平等的渺小脆弱。
最高元首只是做了他一直在做的事，为什么沙赞这次反应这么大？
“不，这不一样！”
沙赞下意识喊出了声，看弥赛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对上弥赛亚清凌凌的目光后，这些都转化为了深深的悲哀。
“对不起，弥赛亚。”沙赞攥紧拳头，说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沙赞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道歉，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做了。
如果不是他的退缩，弥赛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明明看出了超人对弥赛亚的控制，也看出了弥赛亚的迷茫，但是他选择了相信超人。
弥赛亚歪了歪头：“为什么对不起？”
他不明白沙赞为什么要道歉。今天沙赞对他说了太多次“对不起”了，可他不觉得沙赞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沙赞只是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说到最后，沙赞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对弥赛亚说对不起，还是在对那些被政权伤害过的人说对不起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沙赞不明白，他们的出发点明明是好的，超人也只是想为世界带来和平，可为什么会这样一步一步下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弥赛亚困惑地看着沙赞，觉得沙赞很奇怪，蝙蝠侠也很奇怪。
不过是杀人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蝙蝠侠深深地注视着弥赛亚，笃定道：“你不觉得超人错了。”
“或许吧。”弥赛亚摇了摇头，“没有意义。”
先不提生命只是不重要的东西，对现在的弥赛亚来说，他也不在乎最高元首的对错。
只是一个游戏角色，以及游戏世界而已。
弥赛亚现在还在继续游戏，还在跟随最高元首，只是为了他好奇的那个问题。
——超人会变成最高元首，到底是因为超人是人类，还是因为超人不是人类？
这个问题才是他玩游戏的意义，其他的弥赛亚都不在乎。
蝙蝠侠呼吸一滞，他从弥赛亚的反应中意识到了某件事。
“是你帮助超人遮掩了痕迹。”蝙蝠侠深深地凝视着弥赛亚，“你帮他清理了那些尸骨。”
“是的。”
弥赛亚的回答很痛快，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地方：“超人喊我，我就做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弥赛亚。”
沙赞近乎自嘲的想，他今天好像已经用光了他这辈子的难以置信和惊讶，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事情会让他惊讶了。
但下一秒，沙赞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蝙蝠侠的通讯器响了，那是最紧急的通讯信号。
在听到铃声的一瞬间，蝙蝠侠脸色瞬间变了，他不顾沙赞和弥赛亚的在场，直接接听了通讯器。
“布鲁斯，不好了！”
神谕焦急的声音响起：“超人要屠城！”
“他要屠城哥谭！！”